太后是關心則亂,方才過於激動,現在聽了張敬的話,不禁心念一動。
太后便眯著眸子道:“鬥劍?原本哀家是不倡議私鬥的,可你們都是有學爵之人,擁有學爵之人,比試六藝,亦無不可,既如此,哀家就準了,只是,既要比鬥,就總得有所章法,方卿家何在?”
這個方卿家,乃是翰林院的大學士。
他一聽太后喚他,心裡就咯噔了一下。
太后你逗我啊,教我主持嗎?這等私鬥,吾堂堂翰林大學士,還管這個?
果然,太后已是徐徐道:“方卿家是穩妥之人,規矩,你來定吧。”
方學士心裡鬱郁,年輕人爭強好勝,和自己有什麼關係,這又不是光彩的事,心裡唏噓一陣,卻不得不謹慎起來,既是比鬥,除了要公正,便是要保證二人的安全了。
略一思量,他便沉聲道:“老臣以為,地址可選在西營的校場。”
“不好。”太后搖頭。
她不願選在西營,西營在皇城之外,想到這場比劍,實在教她揪心,還是親自坐鎮為好。
太后想了一下,才又道:“哀家以為,太祖高皇帝在時,曾一再勸勉讀書人,讀書固然要緊,可讀書之餘,亦要強身,只是這些年來,君子六藝,已日漸荒廢了,天下的讀書人,心心念念著,便是躲在書齋裡讀書,這一次正好趁此機會,讓天下人知道,哀家不只是要用讀書人,更看重的,是文武雙全的經世之才,這選址,還是在這上林苑的羽林衛軍營吧。”
方學士還能說什麼,只得頷首:“娘娘明鑑。至於比鬥,自然是點到即止為好,所以老臣以為,雙方當用木劍為宜。”
太后點頭道:“還是方愛卿想得周全,既如此,那麼就找照準了,明日辰時,就在上林苑。”
李文彬頓時感到輕鬆起來。
若論比劍,他幾乎是十拿九穩,必勝的,忙伏首道:“遵旨。”
陳凱之亦是行了禮,道:“學生遵旨。”
太后隔著簾子,深深地凝望了陳凱之一眼,心裡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可想到既是木劍,何況有她在場,這李文彬也不至下什麼殺手,倒也放心了下來。
雖是這樣,她的心情不免多了絲煩躁,便道:“既如此,那麼今日便散了吧,明日諸卿,隨哀家至上林苑觀摩。”
陳凱之已告退而去。
反觀是李文彬,心裡竊喜,出了殿,回到了韓林院裡,他自負自己是十拿九穩,其他的翰林則多少對他今日的表現有些鄙夷,一個三旬的壯年,去和一個少年比劍,這格調,太低了。
可李文彬此時已經不在乎了,他躲在自己的公房,索性懶得看別人臉色,叫文吏斟了茶來,一人獨自喝著茶。
只是到了快要下值的時候,外頭卻有文吏來通報:“李大人,外頭有人找。”
“是誰?”李文彬一挑眉,隨即又想起了什麼,道:“叫進來吧。”
過不多時,便有一人來,此人也是儒生的打扮,到了李文彬面前,行了個禮,道:“李侍讀,可還記得老夫嗎?”
李文彬抬眸看去,此人有幾分印象,他依稀記得……
李文彬猛地眼前一亮,朝此人行禮:“原來是吳先生。”
眼前這人,李文彬還真有過一面之緣,此人乃是北海郡王府上的門客,頗有些文名,李文彬沒想到,今日這個人會來拜訪,連忙又道:“真是稀客,請坐,不知先生此來,所為何事?”
吳先生坐下,才道:“據說李侍讀,明日要去鬥劍?是和那個陳凱之吧。”
李文彬笑了笑:“殿下果真是耳目靈通啊。”
他沒有說吳先生,而是說殿下,這便是說,他知道吳先生是北海郡王來傳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