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們原諒我的匆忙惶急,
甚至,我也不敢期待重逢,
別了,所有熟悉我的人!”
這是倪老師的告別信。她究竟在想些什麼?彭石賢猜測不到。但這詩寫在普希金那首鼓舞人們“不要悲傷,不要心急”的短詩下面,看來,她只少不會失去對生活的勇氣。
除此之外就只有一本名為《俄羅斯女人》的詩集,上面有李墨霞的名字,同樣是倪老師的筆跡,大概是讓彭石賢轉交,可惜彭石賢沒有讀過這本詩集,那筒短的內容提要只說是一本描寫十二月黨*子們故事的書。
縣中學參加教師集中學習的人數不足一百,最後定案為右派的人有十一人,這比例並不算小,然而,倪老師卻逃脫了這一厄運,那情形就很有些特殊。當時,由於校長包庇郭洪斌,並放縱他去幹打擊報復的事,從而引起了許多人的不滿,校長先生則裝糊塗,訴委屈,極力表白他的不偏不倚,可就是不肯作是非表態,倪老師公開宣稱,如果領導口是心非,她就不用再鳴放什麼了。因此,縣中學的鳴放運動出現了僵局,並且一直延續到了全縣教師會期間,大會的組織者把這些視為運動進一步展開的障礙,在簡報上提出了批評,幾天以後,還讓郭洪斌做出公開檢討,他聲淚俱下,承擔了壓制鳴放的責任,並向倪老師賠理道歉,校長同樣擺出痛心疾首的姿態,說自己完全不瞭解郭洪斌的錯誤事實,犯了嚴重的官僚主義,給革命帶來了巨大損失,幸虧上級領導的多次談話教育才使他覺悟過來,他請求大家以革命利益為重,積級投入到鳴放運動中來。然而,倪老師卻頗有靜氣,依然無動於衷,因為,她對這種所謂的鳴放早有了厭倦之心,而且已經感到了某些情況的奚巧,她之所以要那樣說話,不過是掩飾自己的牴觸情緒。為了排除干擾,大會巡視員下到這個組裡來了。他沉著臉,拖長著聲調又翻來覆去地講了一通歡迎鳴放的套話之後,聲調一揚。提出了一個警告:前一階段,有人相互串通,企圖破壞鳴放運動。如果再繼續對抗下去,定將自食其果,不謂言之不預也!
“誰破壞鳴放運動?”散會後仇道民找倪老師說,“巡視員的話是指我們嗎?豈有此理!如果不是陰謀,為什麼人們在一起交談幾句也成了罪過?”
“我們沒有交談議論過什麼,你別激動。。。 ”這是在從大會堂去小組學習室的路上。前後不遠處都有人在,待後面的人過去了,倪老師說:“已經抓出了不少右派,報紙上正在大批特批,你千萬別上當!”
“那不干我的事,我沒鳴什麼,可你的事情該有個結論呀!”仇道民認為校長與郭洪斌的檢討只說了壓制鳴放,打擊報復不對,並沒有承認有爬窗的事實, “他們隨時都可以翻過來。”
“這事你不用提了,他們說運動後期處理,到時再說吧!”倪老師走開了。
“我倒是無所謂。。。 ”仇道民見倪老師追上其他同伴走了,像是討了個沒趣,但又一想,覺得倪老師也許是對的,這情勢真該小心點。
當大會轉入專題鳴放階段,縣中學領導與群眾的冷戰逐漸轉變為熱戰了。有人發言在前,便有人附和在後,待到鳴放的最後幾天,還出現了激烈的爭執場面。其實,這已經是九月中旬,全國的反右鬥爭早在六月份就揭開了序幕,現在儘管收了一網又一網,但全國的大魚小魚仍然在朝網裡鑽。在他們這些人中間,有的從不關心政治,很少看報,對反右的事不知所以;有的雖然看了報,也聽人說起過一些新聞,卻以為眼前的鳴放與那些抓右的事不搭界,與自己無關;還有的更加糊塗,他們或爭積極,或怕批評,隨著組織者的意圖,對那些從未思考過的政治專題信口開合,鳴了個痛快,放了個盡興,剛落下網時,還在搖頭擺尾。
確實,仇道民與倪老師早就討論過李墨霞的報警信,對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