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瞎說。”小寶兒道:“白神醫很好看的。”
“哦?”徐達升挑了眉毛,笑道:“有你徐哥哥好看?”
小寶兒認真地道:“白神醫比不上主子好看,卻比徐哥哥又好看一些。”
徐達升氣悶道:“男子漢大丈夫,要那繡花皮囊作甚?”他不動聲色地道:“說起來,你原先那個主子,確實長得不錯,我聽說,京師裡奉他為‘天啟朝第一美人’,倒沒說錯他。”
“那是啊,”小寶兒得意地笑道:“主子不僅好看,人也特別好,還叫我讀書寫字……”
“是嗎?”徐達升眼睛微眯,輕聲道:“我記得,他死以前,不是說精神不濟,教不動你,這才送你去學堂嗎?難道他死了以後,魂魄還能回來教你?”
小寶兒啞然,霎時間白了臉。
徐達升心裡一軟,緩了口氣道:“小寶兒,莫要瞞我了,放心,我此刻真的高興你家主子尚在人間。你告訴我,若真想隱姓埋名,衝著這救命之恩,我便當什麼也不知道。但若他想堂堂正正,活於人世,而不是東躲西藏,疲於奔命,你便轉告他,徐達升欲求見一面。”
第67章
林凜靠著車子窗欞,穿著家常月白雲紋錦袍,黑玉一般的烏髮士子髻,垂絛梳得一絲不苟,精美如玉的臉龐上帶了一絲戲謔,手裡擎著白瓷官窯茶盞,吹著那上面的熱氣浮沫,飲了一口,淡淡地道:“他說,若我想堂堂正正,活於人世,便要見他一面?”
車簾半卷,鄔智雄恭敬地站在外頭答道:“正是。”
“小寶兒呢?”
“小寶兒啥也沒說,只道若你對主子不利,我便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林凜笑著搖頭,道:“傻孩子,他當個個如他那般膽小呢,徐達升那等人,刀口上蘸血過日子的,活人都不怕,何況死人?”
鄔智雄湊趣笑道:“那也是小崽子一片忠心不是。”
林凜勾起嘴角,輕聲道:“小寶兒若不對我忠心,當日也不會拿手去刨墳堆將我弄出來。”他轉了轉茶盞,道:“現下這孩子定然惶恐不安,不曉得自己會給我招來多大禍患。這樣也好,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只盼他從此能學著,做事之前謀定而行,也是一種進步。”
琴秋坐在一旁,翻了白眼道:“一個小崽子也值得你如此費心,真是沒見過你這樣的主子。”
林凜瞧了他一眼,溫言道:“你不知道教一個孩子,讓他吃點教訓,比長篇大論的訓斥來得有效。小寶兒秉性純良,對誰都心存善意,這固然難能可貴,然也容易惹禍上身。他自己吃慣了苦,有時也不覺著旁人恩將仇報,有何不好。但若殃及他人,尤其是我,那他肯定會心急如焚,比我還難受。”
“於是便得到教訓了?”琴秋不以為然地撥動了膝蓋上的七絃琴,道:“為了小寶兒,惹來了徐達升,這可如何善後?”
林凜默然不語,轉頭看了鄔智雄,道:“鄔老大,你覺著,我該這麼做?”
鄔智雄想了想,道:“若公子恕了小的僭越,小的便有兩句話,正待說上一說。”
“鄔老大何必客氣,”林凜將茶盞遞給一旁的琴秋,淡淡地道:“林凜一生閱歷甚淺,若說有點主意,不過照本宣科,在你這等老江湖面前,只是班門弄斧。鄔老大肯指點一二,林某誠惶誠恐尚且不及,何來僭越一說?”
這幾句話說得鄔智雄高興起來,笑道:“公子爺過謙了。如此小的直言便是。那徐達升非一般人物,江湖上人稱‘智多星’的,凌天盟這些年壯大擴建,其人功不可沒,況且此人為人仗義疏狂,口碑甚好,兼之武藝高強,足智多謀,實在是個勁敵。”
琴秋聽了,撇撇嘴道:“真這麼厲害,怎的又像死狗一樣,還得靠林凜賜藥才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