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
“安嬤嬤病著,花了不少藥錢,現在咱們都要當心一點兒,要是誰病了,馮姑姑肯定不理的。”晨星在她身邊坐下,幫著她洗衣裳。
“安嬤嬤的病一直沒有起色,我有點擔心……”無夢咬住唇,不敢把“死”字說出口。
“是啊,安嬤嬤病了那麼久,也吃了那麼多藥,卻怎麼好不起來?”
“王大夫說安嬤嬤得的是肺病,肺病很難醫的。”
“那就麻煩了。”晨星煩惱地皺眉。“你沒聽馮姑姑最近都在叨唸著嗎?說安嬤嬤每天吃藥,都快讓咱們『育嬰堂』斷糧斷炊了,要是真沒錢了,見哪個不乖的丫頭就要把她賣掉,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的,馮姑姑那人才不管別人的死活呢!”無夢把沾血的衣服在盆中搓了搓,看著清水漸漸染了紅。“我聽說原來資助咱『育嬰堂』最多的丘員外,已經舉家搬往江南了,『育嬰堂』少了丘員外的資助,加上最近被丟棄的女嬰愈來愈多,『育嬰堂』養不起那麼多孩子,只好把大的往外送了。你跟我是『育嬰堂』裡最大的孩子,我看第一個被賣的就是你跟我。”
“不會吧?”晨星一驚,整個人呆住。
“一定會。”無夢舉著木棒搗衣,一下、一下,很用力。“既然被賣是遲早的事,只能期望馮姑姑把我們賣給好一點的人家。”
“賣人為奴嗎?”
“我們這種父母是誰都不知道的孤女,當然只能賣人為奴了,我想馮姑姑不至於壞到把我們賣進娼門吧?”
“無夢,離開這裡我會害怕。”晨星一想到要跟從襁褓中就一起長大的好姐妹分開,她就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
“沒什麼好怕的,我們在『育嬰堂』裡做的事,跟人家家裡的奴婢所做的其實沒什麼兩樣,只不過換了個地方住,換個人管,就這樣而已呀,沒什麼好怕的。往好的地方想嘛,也許離開這裡以後,可以住進豪華大宅院也說不定喔!”她安慰晨星,也是安慰自己。
“可是豪華大宅院裡沒有安嬤嬤和你呀!”晨星哽咽。
無夢把衣裳從水中一把提起來,呆呆地任水順著手臂滑下。
“晨星,咱們本來是一出生就要被溺死的命運,不過安嬤嬤救了我們,讓我們多活了十八年,這十八年來我們雖然吃不飽、穿不暖,可是卻可以活得很快樂,這是上天多給我們的十八年,我已經很滿足了。”她怔怔地盯著衣上那片確定洗不掉的血汙。哎,最好的衣裳毀了。
“這麼說是沒錯啦,可是這樣的快樂會不會只有十八年而已?離開『育嬰堂』以後的日子會不會只剩下痛苦?”晨星一臉慘澹地說。“無夢,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想跟你分開。”
“我也不想跟你分開呀,晨星。”無夢轉過頭,看著晨星悽然的面容。“未來會怎麼樣,我們沒有人知道,不要事情還沒發生就淨往壞處想嘛!既然能活得下來就要勇敢走下去,再害怕也沒有用啊!”
“無夢,我有你的一半勇敢就好了。”她無助得快掉淚。
無夢知道晨星的毛病,她的情緒要是往下跌,就要立刻把她拉起來,否則她會一路跌到谷底去。
“好了,別想那麼多了啦!想太多會變胖喔!”她振作起精神,伸出溼淋淋的雙手輕擰晨星圓呼呼的臉頰。
“啊──你的手好冰!”晨星尖叫地往後縮,一個重心不穩,從小凳子上跌下來,一屁股坐在溼地上。“啊──臭無夢!你害我屁股溼了啦!”
無夢見狀,抱著肚子大笑。
那夜,無夢和晨星手牽著手蜷睡在床上。
晨星夢見自己在一座豪宅大院中來回奔跑著,只有她一個人。而無夢夢見自己站在滿天星斗的夜空下,有人站在她身旁與她手牽著手,她轉頭望,那人不是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