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環顧四周,他不僅對鬧事的男生們說,也對所有在內心深處歧視同性戀的人說。
人群中傳來一聲忍俊不禁的笑聲,大約是笑“亞歷山大大帝”和“娘炮”放在一起後產生的滑稽效果,不過這小小的不和諧音很快淹沒在現場近乎於肅穆的氣氛中。
“亞歷山大和他的同性愛人赫費斯提翁的故事很多史料都有記載,被俘的波斯太后曾經誤將赫費斯提翁認成亞歷山大,亞歷山大卻並不生氣,而是說,‘赫費斯提翁也是亞歷山大’。”賀蘭謹說,他說得很快,幾乎沒有停下來思索措辭,但每一句話的起承轉合都那麼自然,渾然天成一般,“赫費斯提翁跟隨亞歷山大四處征戰,但無論亞歷山大人在哪裡,他始終在他左右,赫費斯提翁病逝後,亞歷山大剃光了自己的頭髮,為赫費斯提翁舉行了最盛大的悼念儀式,八個月後也跟著與世長辭。這個你們口中的娘炮在和我們一樣大時已經是馬其頓的國王,他發明了馬其頓方陣,滅掉了強大的波斯帝國,收服了同樣強大的埃及,一路打到印度,如果不是因為士兵們的負面情緒,他會一直征服到天邊。如果他是娘炮,有多少人敢說自己是男人。”
男生們在鐵一般的事實面前如同一隻只卡了殼的啞炮,氣焰完全覆滅了。當他們還在翻來覆去繞著娘炮兮兮四個字打低階的嘴炮時,這個名叫賀蘭謹,也許是他們少年時代遇見過的最優秀最強大的同齡人,隨口就用底比斯聖軍和亞歷山大大帝的故事震得他們閉了嘴。
“偏見和歧視都源於無知。”
賀蘭霸見賀蘭謹說完將手中的籃球拋過去,他手上沒有留勁,以致那輕輕一拋也讓接球的男生禁不住一個踉蹌。
賀蘭霸知道在賀蘭謹轉身離開時,他的手依然是顫抖的,也只有他知道,遇見凱薩的那一天,賀蘭謹其實是躲在洗手間裡逃避去禮堂做學生會就職演講。
但這卻是他人生中第一篇,也是唯一一篇成功的演講,這篇演講如此有說服力,它將底比斯聖軍和亞歷山大和赫費斯提翁的名字深深地印在了許多人的腦海裡,圖書館的《亞歷山大遠征記》成了最炙手可熱的外借書,甚至有人在期末的作文題中引用了底比斯聖軍的故事。
可就算說服了所有人又怎樣?賀蘭霸自嘲地勾起嘴角,你就是怎麼也說服不了自己。
。
這天陽光出奇的好,校園的草地上到處都是依偎的情侶,賀蘭霸仰面躺在暖烘烘的草坪上,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做了別人的電燈泡,直到蓋在臉上的書本突然被揭開。
他被揭了個措手不及,在一湧而來的刺眼陽光下抬手遮住眼睛,從指縫間看到那個居高臨下,穿著白色深V針織開衫和白襯衫的輪廓,白色修身褲沒有一絲褶子,雙腿又直又長。賀蘭霸傻眼地看了凱墨隴一會兒,金色的陽光,差不多也快變成金色的頭髮,凱墨隴曾經說過可惜自己的名字不叫太陽,那當然只是玩笑話,但這一刻賀蘭霸真的覺得自己正望著一輪奪目的太陽,彷彿此刻灑在他身上的萬丈光芒都是這個叫做太陽的年輕男子帶給他的。
把手上那本書換成七絃琴,把寶馬X5換成黃金戰車,說他是降臨人間的年輕太陽神也不會有人反對吧,至少不遠處正在寫生的兩個姑娘和亭子裡那群嘰嘰喳喳的妹子應該是沒有異議的。賀蘭霸心說你這麼一身白色地闖進戀愛聖地,不覺得有點太搶眼了嗎?但不得不承認,凱墨隴突然打扮得這麼校園風情,他看著心情挺好的,翻身坐起來,邊拍著後背的草屑邊問:“你怎麼來了?”
“我給你發了資訊,你怎麼不回來?”凱墨隴問。
“我回你了啊,我有事,晚點回來。”賀蘭霸抬頭答,一副“我不是早讓你自己玩了”的無辜樣。
“我好像看不出你有什麼事。”凱墨隴舉目望了望草坪上扎堆曬太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