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踏空,他及時攔住七寶走下來,“是臺階,不是平地,要小心!”賀蘭雪的手扶著牆壁,另一隻手拉著七寶,一步一步向下走去。他心裡默默數著臺階的級數,七寶卻沒有在意,只覺得走了很久很久,賀蘭雪一腳踏下去才發現已經到達平地,似乎是一條死路。他微微一晃,左肩一下子碰到牆壁,那牆壁突然向裡面傾斜轉動了開去!驀地一陣刺眼的金光讓他們一下子都轉開了眼睛,“哥哥!”七寶驚呼起來。等他們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實在是由不得他們不大吃一驚,發出耀眼光芒的不是別的,是大塊大塊的黃金,頂端的小洞中陽光直射而入,左右兩邊石壁上鑲嵌著兩面巨大的銅鏡,陽光照耀在一塊金子上,光芒反射進銅鏡再四散開來,整個石室被照耀得光芒耀眼,像是開啟了另一個世界。七寶呆呆站在原地,蒼白的臉上泛起奇異的暈紅,賀蘭雪下意識地回頭看她一眼,發現她不是盯著滿屋子的金子看,而是看著石室中央一座冰棺。
“七寶!”賀蘭雪想要拉住她,她的手卻突然從他手心抽出,然後一步一步走過去。
那麼愛財寶的七寶,居然兩隻眼珠子轉也不轉,至於那冰棺四周的巨大黃金,她根本連看也沒看一眼,吸引她注意力的是靜靜地躺在冰棺裡的男人。她不需要看第二眼,便已經認識他,就像是冥冥中有人指引著她,慢慢將手貼在冰棺上,不由自主想要去摸那裡面的人,可是觸及冰冷刺骨的冰塊,她吃了一驚,只因那裡面的人栩栩如生,她竟然忘記他不過是……一個死人……賀蘭雪走過來,將手輕輕放在她肩膀上,可是他的動作與他的存在竟似沒有打擾到她,此刻即便是這座神秘的石室崩塌,她也不願意轉開視線。
因為冰棺裡的男人,有這樣的魅力。賀蘭雪低低地道,“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你父親與海明月被世人看成是神仙眷侶,他的確是——”他瞧著七寶掛在眼睫上的淚珠已經滾落下來,不忍心再說下去。誰也不會想到,孔鬱之竟然會在這個冰棺裡,被塵封了十多年。他的模樣沒有絲毫改變,跟很多很多年以前,他所見到的那個大曆第一美公子孔鬱之一般生動,彷彿下一刻他就會睜開眼睛,推開冰棺走出來。
十七年的歲月,在他身上並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他安寧平靜地躺著,世間的喧囂,煩擾都不能打擾他的安眠。他到底是被誰冰封在這裡,七寶默然無語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他從沒照管她一天,從來沒有撫養過她,照理說她不會對他有多麼深刻的感情,可是為什麼她想要說話,喉嚨卻微微哽住,張不開口,眼淚也搖搖欲墜,她使勁兒眨眨眼睛,慢慢將眼淚逼回去,才開口道:“哥哥,這是我爹爹,是不是?”
賀蘭雪沒有說話,此刻已經不需要任何語言去證明,七寶相信血緣是一種天生的直覺,融於她的骨肉之中,這個躺在冰棺裡的男子,連輪廓都與她有幾分相似,那種天生的清絕氣質,除了孔鬱之,世間再無一人擁有。這是她的父親,是她從來沒有見過面的至親,她總算恍悟,為什麼她從第一眼見到墨淵教主就沒有誤以為他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因為一個人學得再形似,也不能做到神似,骨子裡的東西,生生世世,也不會改變。
墨淵教主做了那一張假面具,又能欺騙多少人?只有一直真心期盼鬱之公子未死的乳孃,才會被矇蔽,因為她心中太渴望,以至於一直在欺騙自己,七寶不知道此刻心中流動的悲傷是為了躺在這裡的孔鬱之,還是為了一個虛假的承諾,照顧了她十二年的乳孃,也許只是在這裡見到了無緣得見的孔鬱之,觸動了她強烈的身世之感,將她這麼多年來因為無父無母而遭受的痛苦全部引發了出來。她一直以為自己足夠堅強,沒有吃沒有穿,她不會怕,窮困潦倒,她可以憑著自己的雙手去養活自己和乳孃,即便沒有人可以依靠,她也能活下去,今天她才知道,不是她不想哭,而是她沒有人可以哭。為了怕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