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一步一步向下,總算碰到了實地,甲板下是頗為昏暗,落地以後,是一個昏暗空曠的房間,用輕紗與隔壁隔開,那輕紗後面明亮如白晝,叮叮噹噹,人來人往的聲音不絕於耳,像熱鬧的商市。
楚盈先一步走向那輕紗後的房間,尹洛牽了我的手,示意我不要怕,拉著我一同掀開那輕紗。
煙燻嫋嫋,人來人往,那船舫的甲板下竟是這樣一番景色。十幾丈長的巨大密室裡,每個人都忙著自己手頭的事情,一些女子在藥架前擺弄不知名的草藥,一些人在小心翼翼的將彩色的粉末按比例配置,草藥與薰香味道混合,尹洛摟住我瞧瞧說道:“雪月坊之所以燻有味道濃烈的薰香,就是為了掩蓋這間殺人的作坊。”
和尹洛穿過那長長的過道,見了尹洛的女子沒有誠惶誠恐的行禮,只是輕輕道了一聲尹大人,而尹洛也只是微微點頭回應她們。
這巨大的作坊覆蓋了整個船身,從船尾一直眼伸到船頭,船尾處是秘密入口,而船頭處,便是一間密封的暗室。
楚盈將我們帶到密室裡,那密室牆上的架子上裝了許許多多的書籍,旁邊還掛有草藥的圖畫,一張白色的木床擺在正對門口的位置,旁邊一張楠木案几上擺著瓶瓶罐罐不知名的藥膏與藥水。
楚盈讓我將上衣出去,背部朝上的躺在床榻之上,楚盈一邊侍弄著香爐,一邊對我說:“你這胎記定性不明,塗了藥物恐是會有些疼痛,我先點了迷香,你睡著就好了。”
我點點頭,此生怕痛的我微微有些顫抖。尹洛蹲下來握著我的手,“不要怕,迷香作用性強,一點都感覺不到,我就在這,害怕你就喊我。”
楚盈將絲帕分予尹洛,尹洛蒙上白色絲帕,半遮面的臉顯得更加俊美。
我應了一聲,闔上眼,房間裡寂靜昏暗,一會兒便沉沉睡去,沉到連夢都沒有。
等我再醒來,天已經黑了大半,躺在尹洛床上,床帳外是尹洛翻書的聲音,我伸著懶腰坐起身,手臂有些麻了,頭也暈暈的。
帳外,尹洛桌腳碰撞的聲音,腳步聲漸近,尹洛撩開床帳:“汐禾?你醒了麼?”
我“唔”了一聲,算是應他,想起昏睡之前的事,頂著昏漲還尚未清明的頭腦,跌跌撞撞跑到鏡子前,掀開衣角去看自己的胎記。
只見那雞翅膀形的胎記赫然的還死皮賴臉的貼在身上,且顏色還越發嫩紅的和你叫囂,我不禁有點喪氣,嘟了嘴,很不開心。
尹洛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抵著我的頭,說:“楚盈說了,你的胎記定性強,她用了強倍的藥液也去不掉,只會讓顏色更深。”
我依然是不開心。
“你的身體是給我看的,我不在乎…”尹洛的呢喃聲醉人,手在身上游弋,衣料摩擦出曖昧又溼熱的空氣。
我猛的推開他!
只聽“砰!”倏然一聲巨響,尹洛後背結實的撞上了那鏡框上。我那一推,尹洛未曾防備,想必撞的極狠。
我站在一步之遙,有些錯愕,有些心疼,有些不知所措。
我想起了早上的事,想起他握住我玉墜時的神情,愈想靠近,卻又愈發防備,我在這兩種感情中苦苦的思索,百轉千回找不到一個能讓我心安理得接受他的理由。
看著面前撞傷的尹洛,終是有些忍不住,將臉埋在手心裡,蹲了下去。
過了良久,頭頂才傳來尹洛苦笑一聲:“汐禾,你怎麼了?”
我抬起眼,怔怔的看著地面,面前是尹洛衣襟的下襬,上面是蘇繡精緻的花紋,象徵著他官居一
品的身份,突然間就成了我倆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
我怎麼了?我對面前之人有了防備,不若初心那般歡喜他了。
“汐禾…”頭頂的尹洛又喚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