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聞衍看著砸在車窗玻璃上的雨水,他覺得這些東西不是往地下落,而是朝著自己肺裡灌的。
聞衍的呼吸越來越困難,他心驚膽戰,恐懼站在身體每個細胞上搖旗吶喊。眼前幻影,惡魔無情踐踏著僥倖,並在他耳邊張牙舞爪地喊:「你會失去他的!」
這話像一隻密封的塑膠袋,往聞衍頭上一罩,他驟然一窒,再也撐不住,劇烈乾咳起來。
徐舟吾好好開著車,被聞衍的架勢嚇了一跳。
「阿衍,你怎麼了!?」
聞衍默不作聲地搖頭,他不想說話。
沒辦法,徐舟吾只好繼續往目的地開車。
但倒黴的事情二連三,陶勇宏並不在市局,聞衍試著再次撥通他的電話,依舊無人接聽狀態。
徐舟吾站在局長辦公室門口,顯得尷尬:「這——世事難料啊。」
聞衍冷若冰霜地轉身離開。
徐舟吾追上幾步,「阿衍,你又去哪兒?」
「回趟家,」聞衍並沒有停下,腳下越走越快,「老徐,你忙你的吧,不用跟著我了。」
徐舟吾不放心:「你真的沒事。」
「嗯,」聞衍說:「我沒事。」
公寓的鑰匙已經不知道被聞衍丟了多少把,為了以防有家不能進門的意外,他特意藏了備用鑰匙。
聞衍進門口沒有立刻開燈,一股新鮮消毒水的味道撲面而來。聞衍一怔,立刻開啟所有燈光,他把每個房間轉了一遍,呈現給他的是一絲不苟的冰涼。
可真不錯啊,畫地為牢之前居然還記得回家來收拾屋子。
賢惠。
聞衍徹底絕望了,他不想動了,走進臥室倒頭就躺。
四周都是穆臨之的氣息,他們在這間房裡做愛、聊天、坦誠,可到最後,聞衍發現自己一無所有。
視線逐漸模糊,好像眼睛被蒙上一層水氣,這模樣太窩囊了。
聞衍頹廢地掙紮起身,他雙手埋著臉,喃喃自語:「一無所有啊。」
他腦中走馬燈似的閃過無數片段,混合著磅礴的雨聲,聞衍整個人輕飄飄地回到當時洋花島的山裡。
那晚上的雨比現在還不近人情,穆臨之黏人,往他身上放了追蹤器。
雀翎扣。
聞衍的太陽穴被針刺了一下,混沌的理智再一次找回曙光。
那雀翎扣作為定情物一直在聞衍手裡,穆臨之希望聞衍每天帶著它,但這玩意兒又貴又不禁折騰,保不準幅度一大就丟在了哪兒,讓別人撿了便宜。
聞衍心疼錢,又得哄著穆臨之,所以在他面前戴了幾天,扣在心口位置。好話說了一籮筐,把人的心說軟了,這雀翎扣倒成了兩人之間的小情趣。
穆臨之總在做愛的時候把雀翎拿出,有時候藏在十指緊扣的掌心,有時候幹點別的用處,聞衍一度不忍直視這玩意兒。
不過第二天總會歸到原位。
如今,聞衍把這間屋子上上下下、翻箱倒櫃找了一遍,沒找到雀翎扣。
不對,這東西不會亂放!
自打穆臨之搬進來之後,聞衍專門買了一個飾品收納盒,用來放置穆臨之的手錶等物件,雀翎也一直在那兒。
穆臨之把它帶走了?帶著有什麼用?回憶往昔嗎?
聞衍在原地怔了片刻,突然被門鈴聲驚醒。
門外是個陌生人,看著裝像個快遞員。他手裡捧著個小盒子,對著快遞單的資訊問了一遍:「你好,請問是聞衍嗎?」
聞衍:「是我。」
「我們是同城快遞的,這兒有你一個快遞,請你簽收一下。」
聞衍盯著那盒子,沒有立刻接手,「誰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