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珏沒有再理會他,自閉目養神。
馬車快要到未央宮時,何小七突地問:“為什麼陛下不把這些事情交給張賀、雋不疑這些人做為什麼非要讓我去做”
孟珏沒有理他,他自問自答地說:“因為他們是君子,所以陛下也要在他們面前做君子,賢君良臣才可以記入史冊,做天下表率、供後世瞻仰。我這一生已經永遠不可能成為張大人和雋大人那樣的人了,我只能躲在黑暗中,替陛下做陛下永不想任何人知道的事情。”他臉色蒼白,語聲中有著看清自己命運的絕望。
馬車緩緩停住,孟珏下了馬車,何小七仍呆呆地坐在馬車內。
散朝後,孟珏還要給太子授課,等上完課,已快到晚膳時分。從石渠閣出來時,看幾個宦官面色怪異地在交頭接耳,看到他,又立即住了口。恰好富裕來接太子,孟珏叫住了他,“宮裡發生了什麼事嗎”
富裕也是面色怪異,看左右無人,壓著聲音說:“奴才也是來的路上剛剛聽聞。御前要多個掌事宦官了,就是何小七何大人。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硬要淨身入宮侍奉陛下,如果陛下不答應,他情願立即撞死,陛下怎麼勸都沒用,就只得準了。何大人一入宮,就僅次於七喜總管,所以宮裡的宦官議論紛紛,都是又嫉妒又不解,弄不明白怎 ;麼有人放著好好的仕途不走,非要做斷子絕孫的宦官。”
孟珏淡淡地笑著,何小七倒是沒令他失望,竟從死局中想出了這唯一的生路。
孟珏回到府邸後,三月迎上來問什麼時候用晚飯,孟珏隨口說,已經餓了,換下官服就去用飯。
三月開始細聲細氣地說著成親晚上孟珏的荒唐行徑,“公子把人家的蓋頭剛挑開,就跑掉了,弄得好像人家姑娘相貌醜陋,嚇著了公子一樣,許姑娘難過傷心得不行,昨天哭了一整天,今天還在哭,我看著實在可憐,就讓她做幾道菜,晚上和公子一起用飯,她才不掉眼淚了。公子,我看二夫人是個挺好的人,不管怎麼說,你都該給人家賠個罪、道個歉。”
孟珏一言不發,三月小聲說:“就是去吃頓飯而已,好歹將來要在一個府邸裡生活,總得見個正臉吧公子只怕連人家長什麼樣子還沒看清,不怕在府裡見了都不認識嗎”
“去桂園。”
三月心裡歡呼一聲,樂顛顛地跟在孟珏身後往桂園行去,桂園裡的丫鬟婆婦都歡天喜地地迎了出來,許香蘭低著頭給孟珏行禮,孟珏客氣地讓她起來。許香蘭偷偷掃了眼孟珏,果如姐妹傳言,一位玉琢般的公子,心如鹿跳、又喜又憂,不知不覺中臉就全紅了。
雖然只兩人用飯,許香蘭卻做了十來道菜,擺了滿滿一案。三月隨口讚了聲,夫人能幹,許香蘭的婢女蕙兒就笑著說:“夫人出嫁前,老爺專門請了師傅教夫人做菜,這幾道菜都是我家小姐的拿手菜。老爺嘗過小姐所做的菜後,都說哪家公子娶到我家小姐,可是有福氣呢”
三月聽出來蕙兒的話另有所指,尷尬地笑牽住她的手,向孟珏和 ;許香蘭告退。
孟珏一聲不吭地吃著飯,許香蘭也不好意思說話,兩人相對沉默地用完了飯,許香蘭心內忐忑,食不知味,不知道孟珏可滿意她的手藝。待丫頭撤下所有飯菜,端上烹好的茶時,許香蘭鼓足勇氣,期期艾艾地問:“夫君,飯菜味道還合口嗎如果不好”
孟珏微笑著說:“十分合口。”
許香蘭不知道再說什麼,沉默地坐著。孟珏回來得本就晚,一頓飯用完,屋外早已黑透,她隱隱約約地盼望著他能留下來,腦子裡面迴響著婆婆們教導的話,那些取悅夫君的方法一個個從心頭掠過,卻似乎沒有一個能用到眼前的這個人身上,他的微笑太過完美,好像世間沒有什麼能令他動容。
突然,屋子外面響起了一縷樂聲,許香蘭不禁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