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一向極反感參加這種充斥著頑固不化的男人們的聚會,他坐在這些與自己身份地位極其相當的人們中間,一言不發地低頭思量著坐在自己左邊的三個男人———布魯圖、卡西烏斯和德基姆斯·布魯圖———然後他的思緒專注到愷撒身上。明天,親愛的堂兄,明天!明天你就會殞命於這三個男人及他們對面坐著的那個表面上庸庸碌碌的特里波尼烏斯之手。安東尼堅信,刺殺一定會按計劃進行下去。安東尼還從來沒有見到過像布魯圖這樣慘痛的一張臉!如果他真如表現的那麼愧疚的恐懼,為什麼要同意加入這個組織?我敢打賭,他根本就沒有膽量把匕首插進愷撒的心臟!
“讓我們再來談一談埋死人的石灰坑、大墓穴和死亡吧!”一直默然不動的安東尼突然大聲地說道,“諸位覺得什麼死法最好?”
布魯圖被安東尼的話嚇得驚跳起來,臉色變得比紙還白,手裡的勺子也叮噹一聲掉在地板上。
“痛快地戰死沙場。”卡西烏斯順口答了一句。
“死於安詳的睡眠之中。”李必達回想起被迫與自己母親離婚的父親所經受的漫長折磨,若有所思地答道。
“終老而死。”多拉貝拉吃吃笑著答道。
“吃著自己最鍾愛的美食、聽著悅耳的仙樂、聞著醉人的花香、擁著最美的女人……凡是擁有世間最美的事物,都令人死而無憾。”菲利普斯對死的看法也集中體現了伊壁鳩魯派的教義。
“當大群生機勃勃的子嗣圍繞在自己身旁時死去是最幸福的。”盧基烏斯·愷撒說道。一想起自己以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淒涼境遇就令他悲不自禁。
“積壓在心頭的情感爆發之後立刻死去。”特里波尼烏斯恨恨地瞪了一眼安東尼,竟然問這種問題,難道是想出我們的洋相嗎?
“如果能讀到一首比卡圖盧斯的詩更好的新詩,就算搭上一條命也值!”盧基烏斯·庇索說,“我覺得恐怕只有赫耳維烏斯·秦那有天賦寫出那樣的詩。”
愷撒從面前的檔案上抬起頭來,揚了揚眉毛說:“怎麼個死法並不重要,”他說,“重要的是死的過程必須要突然而迅速。”
坐立不安的卡爾維努斯邊呻吟邊用手抓了一把胸口,“恐怕,”他面色如土地說,“我的死期就要到了,疼啊!疼!”
由於愷撒不得不告訴布魯圖和卡西烏斯明年劃歸他們監管的行省,愷撒只好停下手頭的工作,並把等候在中庭的哈普德法尼叫進了客廳;大家都圍過去看卡爾維努斯的病情,愷撒衝在最前面,所以他倒把分配行省的事暫時忘卻了。
“這是心臟痙攣症,”哈普德法尼說,“不過他的病還沒有嚴重到危及生命的地步,我必須馬上把他送回家裡精心治療。”
在愷撒的親自督促下,卡爾維努斯被送上一頂轎子。
“真是個不祥的兆頭啊!”愷撒情不自禁地對安東尼說。
還有更多噩兆在等著你呢!安東尼的內心默默地念著。
散席後布魯圖和卡西烏斯一直同路,不過他們都各懷心事、無心交談。到了他家門口卡西烏斯才說:
“明天黎明後半個鐘頭我們在卡庫斯階梯腳下見,在那兒碰了面我們再一塊兒去瑪爾斯原野,半個小時到那裡綽綽有餘了。”
“算了,”布魯圖說,“你別等我了。我想一個人單獨去,再說我還有扈從陪護我。” 布魯圖低落地說。
卡西烏斯皺著眉頭偷偷看著布魯圖那張蒼白的臉,“我想你不會是想打退堂鼓吧?”他尖刻地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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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馬 第七章(65)
“當然不是,”布魯圖痛苦地吸了一口氣,“都怪鮑基亞逼得我走了這一步———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