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下他曾奢望的美好,一個一個,麵包會有的,牛奶會有的,什麼都會有的。
他叫她媽,聽她的話,跟她回家。
她帶他回老房子。
她給他做飯,洗衣服,打掃房間。
她給他買玩具,飛機,坦克,足球,水槍。
她陪他看動畫片,《美少女戰士》《柯南》《聖鬥士》《灌籃高手》。
她給他買零食,果凍,薯片,瓜子,棉花糖。
她陪他一起睡,給他講這個古老的傳說,唱跑調的兒歌。
他熟睡時,她常常幻想如果他從未離開過,如果他的手指上從沒有另一個女人的雕刻,現在會是什麼樣子,女兒因為她的過分嬌縱連洗衣服都不會,處處刁蠻任性,什麼都是自己對,兒子乾脆遠走高飛。她連做夢都沒想到自己苦心經營的家竟會如此狼狽,她皺著眉,給他蓋好被。
“媽,給我過一個生日,我們打斷骨頭連著筋”
沈女士真的下了血本,賣了公司,做起全職媽媽,這超出他對她的要求,他幾乎喜出望外,樂不思蜀。
沈女士親自教他中文,拼音,筆畫,組詞,造句,寫短文。她逼他用右手寫字,字果然和三歲的小孩一樣不經世事。他寫下她的名字,她討厭他的左手,左手有Allen的西方魔力,有井上純子的日本旗。
她試圖讓他摘下血紅櫻,它時刻在嘲笑她曾讓他別無選擇地離開自己,宣示著有另外一個野心勃勃的女人在覬覦她的兒子,那女人曾揹著她佔有他的一切,給他所有的一切包括身體。只要想到這沈女士就不禁氣得全身發抖,然而血紅櫻似乎嵌在他的皮肉裡,撼然不動,任她爐火中燒。
不安,不安是最糟糕的作料,她切斷他與井上純子的一切聯絡,那女人曾讓他跪地大哭,曾在自己面前讓他改變航向,那個女人必須從兒子的世界裡完全消失,她不想再失去他,只有他徹底忘了她,她才安心。
他是一條運河,曾被她死死封鎖,有一天大雨滂沱,河怒吼著奔騰遠去,留她在原地流連思索,可河還記得是她一點一點捶打出自己,儘管疼痛,仍值得感激,河到了入海口,搖擺不定,還是冒著決堤的危險返程。回來時她細細檢查發現多了幾團泡沫,河說路上太寂寞,有美麗的魚送他泡泡玩耍,小魚隨他到入海口,投入大海,放他自己回去,河說很感激魚,她如何都覺得泡泡太亮怕傷了眼睛,卻又奈何不了和對泡沫的寵幸。她怕河被泡沫迷惑,看不清。
泡沫終究是泡沫,只能美化記憶,她卻想掠奪每一個縫隙,回憶若能美麗就讓它美麗,何苦與它對立,只因沒有你參與?
他還是平靜地過了兩個月,雨季裡的陽光明媚彌足珍貴,沒有雨卻講不通道理,他壓住大雨滂沱,顧不了細雨歡歌。
他每天樂顛樂顛地上學,回家吃飯,吃冰淇淋,騎腳踏車,不闖紅燈,不亂扔垃圾,主動擦黑板,用右手寫字,儘管是一種折磨。她做什麼他都吃,她說穿什麼他也二話不說。晚上九點之前回家,他守時守約。不要交女朋友,他笑笑,紅著臉說沒想過。
生活回到黑白色,他喜歡像熊貓一樣只吃竹子,不貪多。
被寵壞的女孩可真多,天順大學的校長的獨生女兒,從小慣得不知天高地厚,反正想要的沒有得不到的,比他小一歲,藉著父親與他有幾面之緣,基於對其父的感激他對她溫暖寬容。她戀上他的姿色,曾幾次向他表白被他委婉拒絕。她不死心,她說喜歡他明亮耀眼的俊臉,清瘦高挑的身材,白皙的面板,總之她看到的他的一切,他聽得忍不住笑了,告訴她他們不在一個年齡段,她太小了,只喜歡他的一副皮囊,有一天皮囊爛了,會嚇壞她的。
然而十六歲的她決心要得到他,不顧代價。他是一個紅蘋果,她說什麼都要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