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一分一毫地流逝,暈倒的側妃有的醒來後再次暈倒,因為沒有人再入兵器庫,一地的死屍沒有被移走。能保持清醒的都正襟危坐,勉力保持著身為側妃該有的儀態。
沒有人說話,這讓我想彈一曲《斷腸人在天涯》。事到如今,她們想必也清醒了,或者說其中一小部分人一直很清醒,只是再清醒的頭腦也抵不過西日昌的算計。
這是個局中局,借我假孕獨寵吸引她們的視線,同一時間西日昌清洗著王府外的勢力,而今天是結算總賬的時候。錢妃和幾個清醒的側妃糾集起所有人,由我操刀收割。罪名很充足很宮闈,很符合西日昌精打細算的一貫作風。唯一未知的便是,西日昌究竟能成事嗎?我詛咒他陰謀破敗,罪名滔滔後被賜死,但我也隱隱期盼這個梟雄成就大事。唯恐天下不亂正是我的心態,雖然我知道這心態很不好,可是太弱的我真不知道何時才能靠自己的力量報得大仇。
晚間,兵器庫終於來人,陳風面無表情地宣佈:“皇上罹患不治之症,王爺當了攝政王,今晚要留在宮中,諸位夫人請回吧!”
一片倒吸聲,各式神情都有。我輕輕喟嘆,到底成了!攝政王……即便沒今日這一出,這些女子的命也都在他手中,她們及她們的家族最多給西日昌一點小麻煩甚至倒戈於他,但就這麼一點小麻煩,西日昌都算計上了。
我徑自走出兵器庫,一輪明月映照空闊的前路,背後是無法回首的十九具女屍。
綵衣爭獻(1)
大杲皇宮處處碧瓦朱甍雕樑畫棟,臨水而建的月照宮也不例外,已故的鑠敏太后——當今皇帝的生母,生前就一直居住於此,現在它則成了昌王入駐皇宮的歇腳地。
一架宮轎載我入了皇宮內院,當我踏上月照宮前龍鳳呈祥的白玉拱橋,我看見西日昌率著親信在橋對面迎我。陽光明媚的冬日早晨,他一身盛裝黑底描金過肩青龍,手捧一把古樸典雅的寬長寶劍,默默地注視著我。
一個太監在我身後尖細著嗓子喊:“司劍應召,見過攝政王殿下。”
我一點都不意外,我還是司劍,只是從這一刻起我只司一把劍。
西日昌將象徵皇權的大杲國劍“逆龍斬”交於我手,沉重厚實的分量多少令我心潮起伏,如此接近於皇權,如此接近於殺戮……可惜不在西秦。
我跟隨西日昌步入了新的居所。走過皇宮獨有的尺高門檻,邁過毫無瑕疵的白玉磚地,穿過重重墜珠嵌金的帷幕,登上沉香縹緲的精緻樓臺,我們來到月照宮的頂臺,未央閣,一路上尾隨的臣子、侍從早已不見。
秀麗如畫的皇城風光盡收眼底,連我看了都感觸,身邊的男人卻沒有半分喜悅,他的話有點煞風景。
“我幼時很怕高,每次到月照宮都不敢上未央閣。皇兄總是取笑我,父皇也說我胸無大志,欠缺大杲皇子該有的膽魄。”
“可是現在您站在了這兒。”我的嘴角浮起一絲嘲諷。
西日昌仰起臉閉眼,深吸一口氣道:“因為母后看穿了我,只有她明白我怕的不是未央閣,我怕的不是高。”
我一怔。他與我說這些做什麼?此時的他該意氣風發,而不應緬懷昨日。
他慢慢轉過臉,正色問:“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留在西秦京都,留在傾城苑,又跑到了李雍那裡?你究竟揹負了什麼?你的父母兄長你的家人為何而亡?”
我垂首反覆思量,一個心計無限深的男人在問我,一國掌權者在問我,這才是真正的誘惑。
“說!”他拖長了音。
我猶在掙扎,他冷冷道:“當日本王還只是昌王,可現如今這大杲已是本王一人說話,你莫非瞧不起本王?”
我咬緊牙關猛然伏地,這是我第一次對他行叩拜之禮,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