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過之處秋毫無犯。從京城出發以後直到洛陽,大雨連綿不絕,孝文帝仍命大軍開拔,不許止息。
隨軍鮮卑諸王見此,乃相互約集,於夜間宿營之時皆至金頂大帳,復請回兵。
孝文帝見前面已近洛陽,乾脆將本意說出:今我舉國南征,天下皆知。若無果而返,則南朝梁齊必乘勢向北,追擊我軍;後世史官如何書我?必遺笑千古矣!我鮮卑部族自遠祖伊始,世代居住大漠,豈非亦因違背眾人意願南遷,方定都平城,以至一統江北耶!豈我遠祖不戀故土,願輕棄祖宗陵墓乎?天道幽遠,固雖非人所能預知,但必以人行之,以成帝王大業故也。若諸公固謂不宜下江南,則應遷都於洛,定鼎中原,亦天意也。眾卿以為如何?
孝文帝話雖不多,但字字鏗鏘,句句如同驚雷,在諸王頭頂炸響。金帳中頓時鴉雀無聲,眾人皆反覆品味天子適才之語。
李衝見時機已至,遂抽刀在手,立於帳中言道:夫決大計者,豈能遲疑?所謂“謀不與眾,功不獨享”,今日之事也。諸公贊成遷都者站左,反對遷都者立右,便請決之。
說罷,一步先跨向左側立定。任城王拓跋澄見此,亦引諸子侄趨左,與李衝並肩而立。安定王拓跋休等人尚在猶豫,立於右側未動。
前南安王拓跋楨引宗族子弟列於左側,奏道:愚者對已成之事不明,智者預見於事未及發。大德不議於俗,大功不謀與眾,非常人能為非常之事。今拓神都以延王業,營帝京於天下之中,周公謀之於前,陛下實行於後,故謂恰當。天下至重者莫非帝都,人至貴者莫非父母所賜之身,豈有他哉?望陛下保重龍體以合民意,不孚眾臣之望,定都中原,停止南伐。此乃臣等由衷之言,亦天下蒼生大幸。
說罷引其宗族跪拜,群臣亦皆拜倒,高呼萬歲。
孝文帝見目的達到,說道:準卿所奏。孤便定都洛陽,不下江南可也。
諸王亦各大喜,辭帝歸營。
九月深秋,楓葉滿山,長空如洗。北魏百萬大軍間關萬里,陸續抵達洛陽。
諸鮮卑大臣雖仍不願內遷,但更懼南伐,故只得相從,不再提出異議,遂定遷都大計。於是大批鮮卑族人源源不斷湧入中原,皆至河洛之間擇地而居。
孝文帝急命李衝、拓跋澄等人帶兵巡視諸部,安頓族人起房造屋,分屯州縣,以防生變,半年之內,大事底定,井然有序。
來年初春三月,陽光明媚,草長鳶飛。孝文帝興致大起,便命李衝、拓跋澄引三千軍馬扈駕,出洛陽城郊外,前往視察京畿諸部新居。當日巡行於伊川,露營於野。
孝文帝謂李衝及拓跋澄道:我族遷洛之後,諸位王公及各部大人有何意見,此處並無他人,公等可以暢言之。
拓跋澄直言奏道:我本世代遊牧,今至中原,問題畢現。
孝文帝:都有哪些問題?
拓跋澄:鮮卑人習以編髮左衽,男子穿袴褶,女子衣夾領小袖,多數人不會漢語,不合中原習俗,此其一也;新遷之民初來洛陽,居無一椽之室,食無擔石之儲,不擅農業,人心戀舊,此其二也。此二事如不及時解決,則漢民思亂,鮮卑欲歸,大魏社稷危矣。
孝文帝聽他說的實在,俱是事實,不禁深以為憂。
李衝見此,從袖中抽出已備奏疏呈上,說道:陛下南遷之時,臣已預料今日之局,並擬定改制之策,呈請陛下御覽,並詔命天下。則期年之內,河洛平定,萬民安堵,不勞聖憂。
孝文帝接疏細覽,不由大喜,遂遞與任城王。
拓跋澄恭敬捧讀已畢,亦驚喜不置,擊節讚道:若果如此,則不但安我族眾,即平定天下,亦蹺足可期也!
於是君臣巡視四方已畢,即回洛陽,命李衝細定改制方案,以備施行。李衝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