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立在哪裡,周遭無人,然後她聽到有一個人在輕輕喚著她的名字“蕎姨。”
程迭戈在叫她呢。
還在那片雪山下嗎?
好像是,可又好像不是,那叫著她蕎姨的人怎麼聽都挺煩惱的,他在低低的和她說話,都說了些什麼話呢?側耳。
“蕎姨,她總是纏著我,我都快要被她煩死了。”
她?是朱莉安嗎?的確,朱莉安有時候挺煩人的,那真是一位話多的姑娘,就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不停著,都不知道她那麼發達的語言細胞是從哪來的。
肖蕎繼續聽,可怎越聽越是不對勁。
“蕎姨,她說和我沒有發生什麼,她都發誓了,我在想她應該沒有騙我了,可是我好像沒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甚至於……”
聲音越發低沉了下來,低到需要集中注意力去聽。
“甚至於我盼望著從她口中聽到相反的答案,這樣一來我想我就坐實了壞男人的這個身份,這樣一來。”聲音遲疑著:“這樣一來的話我就可以和另外一個人開口了。”
這孩子都在說些什麼?她怎麼越聽越糊塗了。
“我就可以和另外一個人開口說,對不起,我做了無可饒恕的事情,我無法原諒自己。”
若有若無的氣息傳達著正在低聲說話的人的痛楚,手摸索著想去給他一點的安慰,又聽到那個聲音痛苦的說出“蕎姨,我是不是很自私?”
“不不,沒那麼一回事。”肖蕎想和他說出那樣的一句話,可好像無法發出聲音來。
程迭戈可不是一個自私的孩子,在瑞士的醫院,醫生告訴肖蕎她的腿部神經已經感染到了細菌,必須接受截肢手術,否則一旦細菌蔓延到她全身就會波及到她生命安全,不不,讓一位舞蹈老師截掉雙腿是比失去生命還殘酷的事情,第一次肖蕎哀求那個孩子:迭戈,蕎姨不願意做那種手術,蕎姨捨不得。
一天之後程迭戈和她的主治醫生說:我們尊重蕎姨的選擇。
後來,程迭戈把小秋的女兒帶到她面前,那位叫做朱莉安的女孩很漂亮,程迭戈還告訴肖蕎一件事情,之前他們曾經短暫的交往過,多麼神奇的緣分,肖蕎彷彿又想起經年前在北京她和小秋開的玩笑。
那陣子,肖蕎的雙腿還可以走路,那兩個年輕人一左一右常常陪著她去散步,那樣的時光總是讓肖蕎有了一種念想:北京的小寶找到了倫敦見到了小秋家的姑娘,那個美好的願望被延續了下來。
坐上輪椅的那天肖蕎和程迭戈暗示她很喜歡朱莉安,第二天,他就手牽著朱莉安的手出現在她面前。
然後,她的小寶終於把小秋家的姑娘從倫敦帶回了北京。
程迭戈是多懂事的孩子,迷迷糊糊中手終於觸控到了他,落在他的頭上,指尖一觸及他柔軟的頭髮肖蕎就醒了,眼睛一睜開就看到趴在她床前的人。
四合院一片亮堂,她在北京不是在阿爾卑斯山下。
眨了眨眼睛,肖蕎叫了一聲“迭戈。”
程迭戈抬起頭看她,他的眼眸底下一片平靜無波。
“來多久了?”
“來一會兒了。”
“剛剛你有和我說話嗎?”
“說話?”他聲音略帶疑惑:“沒有,我剛剛什麼話也沒有和蕎姨說。”
“我怎麼好像聽到你和蕎姨說了很多話。”
衝著她笑了笑他站了起來:“那一定是蕎姨做夢夢到的,說看看,夢裡我都和蕎姨說了些什麼。”
站在那裡他一副打算聽她說話的架勢,也許吧,說不定剛剛真的和他說的那樣,那是她一個悠長的夢。
“我都忘了。”
他彎下腰,唇輕輕的觸了觸她額頭:“蕎姨,我上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