澪看著眼前陰鬱的男人,終於閉上了嘴,沒再開口提問。
認識他這麼久,她一直以為他什麼都不在乎。
直到白綺麗出生後,她才發現,原來,他還是有在乎的時候。
這十七年來,她常常跑去偷看綺麗,他卻沒有,一次也沒有,除了綺麗剛出生的那一天,在那天之後,他再也沒踏進白家,甚至抹去了白、楚兩家所有人關於他的記憶,刻意和嫁入白家的楚寧斷了聯絡。
他不見她,他只是暗自守護著她,將所有會威脅到她的危險,全都擋在外面,讓綺麗平安順利的長大。
她一直不甚贊同他這種作法,但在許多年前,當她寂寞痛苦得幾欲發狂的時候,是他給了她一線希望,所以面對他時,她總盡力將自己刻薄的言詞和意見吞回肚裡。
當年,初見他,她以為他是來拘她的,畢竟她犯下了那麼多的罪,害死了如此多的人,她原想也好,她之前想死都死不了,要是他能讓她解脫也好。
就算下地府,被逮至無間地獄,都比這種痛苦的絕望要好。
但他卻沒殺了她,只是替她指出了一條明路。
她曾問他“為什麼”。
他卻什麼都沒說,雖然他沒說,她還是信了他。
關於他的事,她都是後來從那隻黑貓套來的。
秦和她一樣,都在找人。
靜靜的喝著那杯咖啡,雖然加了糖和牛奶,咖啡的味道仍帶著酸味的苦澀。
她和他,一個是魔,一個是神,卻同樣在世間尋覓千年。
他找到了他的,選擇了守候。
她的,則還不知身在何方……
這念頭教她又不覺焦躁起來,她閉上眼,不斷的在心底告訴自己。
不要急、不要急,會找到的,一定會找到的……
一定……
午夜。
萬籟俱寂。
他來到庭院,替那些痛苦的魂魄澆水。
豔紅的花,在夜風中搖曳著,每一滴水,沾在紅色的花瓣上,都像是血,也像淚。
他可以聽到它們忿忿不平的抱怨,恨他阻止了她曾打算給予的撫慰。
它們竊竊私語著,恨恨咒罵著,無法解脫,也無法逃走。
他沒有多加理會那些惡毒的怨言,只是一株一株的澆著水,舒緩它們所感受到的灼熱。
他不怪它們,這些痛苦的靈魂渴望她是正常的,就像乾渴的大地需要水,就像人需要呼吸,就像黑暗渴望光明,就像當年的他渴望得到她一樣。
等待,是如此的長久。
時間,在遇見她以前,從來不曾有過意義,卻在失去她之後,變得異常清晰,緩慢的教他難以忍受。
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感覺得到,那無形攀在身上的寒鐵鎖煉帶來的負重。
鏘啷、鏘啷、鏘啷……
它們攀爬在他身上,緊縮著、絞扭著,教他幾乎無法呼吸。
在那漫長空寂的歲月中,這無形的冰冷寒鐵,總是一次又一次不斷提醒著,他所犯下的過錯。
從第一眼看見她時,他就知道她是他永遠無法抗拒的天劫。
他犯了罪。
很重的罪。
所以他試著幫助澪,試著達成她曾經不惜犧牲一切也想達成的願望,因為他加諸在夢兒身上的苦難,比誰都還要多、要重。
淋了甘露的紅花,安靜了下來。
黑夜中,一切顯得朦朧不清。
他抬首,看著她先前消失的巷口,除了昏黃的街燈,那兒什麼都沒有。
黑貓從跟著她離開後,就不曾回來。
他知道,它不會再回來了,她大概也是吧。
幾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