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你的手在發抖,小心拿好,不要再摔了。”
子襄咬咬唇,有些難堪,舉杯一飲而盡:“還要。”
百里飄蓬再次給他斟滿。他舉杯又飲。
連飲三杯,子襄臉上的紅暈更深,眼裡冒起水氣,愣愣地看著溫如玉。
“你特意讓我來,告訴我這個,是想羞辱我,看我出醜?”子襄笑道,笑容卻比哭更難看。死死咬住下唇,咬得嘴裡嚐到血腥味。
“不是。”溫如玉靜靜地看著他,“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件事,因為你有權知道。”
子襄的頭低下去,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江山易主,必定有一番腥風血雨。現在臣相付璃已死,先王后、王妃及王子被抓,幸好你戀著子墨,還未娶妻生子……”
子襄臉上已經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他忽然恨自己剛才為什麼不多要幾杯酒,他想醉,想永遠不醒。
“你子系王族三百零五人,有多少人位居高位?我不知應莫言會怎樣對待他們,希望他不是一位嗜血之人。但是……。他連素來交情不錯的付璃都能加害,又怎會對別人下不去手?”溫如玉依然在用他清洌如泉水的聲音慢慢分析。
“不!不要說了!”子襄猛地抬起頭,雙目赤紅,瞪著溫如玉,猶如看著魔鬼一般,“你……真殘忍!”
溫如玉還未回答,景琰在一旁嗤聲笑道:“我哥只是說了一些事實而已。殘忍的不是他,是你們那位應大將軍!”
沐天麒用一種充滿悲哀的感慨的語聲緩緩介面道:“你的臣子們迫於強權,不得不向應莫言投誠。你此刻可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有家歸不得,有國投不得,這世上誰還在乎你的生死呢?”
子襄好象被石化了,甚至連呼吸都彷彿停止了,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兒,面如死灰,目光呆滯,完全沒有了他平時那種囂張跋扈的樣子。
血液凍結了,心裡有一個地方在尖銳地疼痛,五臟六腑一寸寸在被絞碎。絕望象一隻巨大的魔爪,緊緊抓住他整個胸腔。
溫如玉不動,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良久,子襄好象如夢方醒,騰地站起來,站得太猛,身子輕輕晃動了一下。溫如玉及時扶了他一把。
子襄順勢抓住溫如玉的袖子,抓得很緊,好象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浮木一般。雙目死死盯著他,瞳孔裡燃燒著幽幽的火焰,那種地獄之火般的火焰,彷彿要將自己焚燬。蒼白的臉在燈光中猙獰地扭曲。
“你保證,若我願意投降,你們皇帝絕不傷我子家任何一個人?”
“是的,我保證。”溫如玉拿起尚方寶劍,“此番皇上全權授命,我可以代他決定一切。”
子襄緩緩鬆開溫如玉的袖子,倒退一步,慘然笑起來,聲音壓在喉嚨裡,嗚嗚咽咽,就象受傷的野獸發出的嘶鳴:“溫如玉,你知道嗎?時至今日,我突然發現……我竟只有你一個可信之人了。哈哈,真可笑……我的敵人……你是我的敵人,我那樣恨你……可是我卻信任你……只有你值得我去信任。反而我的臣民……趁人之危,落井下石……”
他茫然地看著前方,喃喃道,“康樂帝,你贏了,我承認……你有足夠的力量一統天下。因為你有最好的臣子……你害死我王兄,可現在……我卻必須向你俯首稱臣。老天爺真會捉弄人……”
眾人聽他語聲悲涼,臉上紛紛露出不忍之色。連景琰都似乎有些動容了。
有什麼比外敵入侵時被自己人拋棄更痛苦的事?
“子襄……”溫如玉澀聲道,“所有的罪…。。請算在我身上。皇上……他只是恨令兄當初囚*我,所以才下了殺手。”
旁邊三人不約而同地在心裡嘆息:這個人,到底是什麼做的?他一人怎能承擔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