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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東門之擂 三

次日一早，穆賢起身來到院中。猶猶豫豫的往東挎院裡望了一眼，見裡面靜悄悄的，沒人出來。忽聽得身後有動靜，轉回頭來一看，見是藤兒站在身後，張著嘴巴，也朝那院裡張望。見穆賢扭過臉來，便問道：“你在找柳姑娘嗎？”穆賢道：“正是，還沒有謝謝人家。”藤兒朝院中叫了一聲柳姑娘，等了片刻不見有人答應，便決定進去看看。不一會兒又轉了出來，張著手嘆道：“人已經走了。”穆賢聞言站在那裡，竟有些悵然若失。半晌，才對藤兒說道：“走，咱們回雲通去吧。”

卻說二人出了客店，又默默地走出半里遠，忽見前面一大塊空地上搭了個丈許高的臺子，四下竟是圍了一大群人。待擠過去一看，卻見那臺上樹了一面大旗，黃底紅字，上繡“天下英雄擂”五個斗大的金字。檯面甚是寬闊，皆用一掌來寬的木板搭就。西首裡放著長長一溜兵刃架子，各種兵器齊刷刷地插在上面，明晃晃耀人眼目。東首裡是一排太師椅，高矮胖瘦，坐著一干人等。只見臺上正有一名漢子舞槍。此人生得細腰闊背身長八尺，一張青面兩道劍眉。手中一條大槍崩砸挑扎恰似蛟龍出洞，舞得高興之處，竟是一招滿樹花開，前把虛晃，後把翻腕疾抖，只見上下左右槍頭紅纓晃作一片，忽聽得叮叮噹噹一陣亂響，對面鑼鼓架上那面銅鑼頃刻顫作一團，翁然不止。眾人抬眼看時，卻見那鑼面之上早已被槍尖雕鏤出十幾朵花來。陽光剎那間穿過孔洞，臺上陰影裡頓時光花盛開。眾人轟然叫了一聲好。正此時，卻見那漢子兩把一錯，翻身一招霸王摔槍式，鵝卵粗細的鐵槍桿直砸在臺面上，斗然間好似龍入淵面，激起波瀾滔天。卻見那臺子一側的木板竟然掙脫了長釘的束縛，紛然跳越，此起彼伏，波浪一般直傳到彼端去了。坐在東側的眾高手，亦被那滔滔內力震得雙腳發麻，幾乎跳起。臺下的藤兒看了，鼓掌叫道：“這人若是去拆木雕梁，定然是把好手。”這話剛一出口，卻聽穆賢斥道：“休要胡說，我看此人倒像是一位英雄。”正此時，卻見那青面漢子收招抱拳道：“河南鐵槍嶽忠，在天下各路英雄面前獻醜了。”穆賢一聽，不禁暗暗想到：“莫不是那嶽武穆的後人在此？”當下肅然起敬。只聽那嶽忠繼續說道：“敢問臺下有使槍的朋友沒有，可願上臺來賜教一二？”一連喊了三聲，卻是無人應答。東首早有一名白鬚紅袍老者站起道：“這天下第一槍，授予河南嶽家，恐怕大家沒有異議吧？”話音落處，但見臺下眾人皆振臂而呼道：“岳家槍！岳家槍！”那紅袍老者聽了頷首而笑，隨即取過一面金牌來。嶽忠接在手裡，在一旁太師椅中落座。這邊方才坐下，卻又見一名皂衣公子躍上臺來。此人細眉長目，一身短靠，乾淨利落。斜站臺上，腳下步子不丁不八。抱拳當胸，含笑道：“適才嶽兄一趟岳家槍法著實令人大開眼界。只是這臺板太不爭氣，亂蹦亂跳地，不守安分。”眾人聞言一看，只見那西首的臺板紛紛翹起，每快板上，皆有一枚六七寸的長釘冒出頭來。遠遠望去，密密麻麻，恰似一條長蛇逶迤而去。當下暗自心驚，人人皆嘆那嶽忠的槍法竟是這般了得。忽又聽那公子模樣的人接著言道：“也罷，在下黃英，現在就來修理修理。”說話間，身子已是倒立起來，只用兩根食指撐地，交替前行，眾人尚未看清是如何一回事，卻見他已然翻身下來，俏立在擂臺遠端。抱拳拱手道：“讓各位朋友見笑了。”眾人再看臺上，只見條條木板已是平整如初，其上“長蛇”亦是徒然不見。這才恍悟，方才這黃英以指而行，疾走間，竟把顆顆長釘復又一一按回至臺板之內。瞬息之間，出手之準，力道之大，端的是匪夷所思。不禁震天價一聲喝彩。

卻見那紅衣老者此時又站起身來，朗聲道：“嵩山一休指，果然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