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腳步不自覺地放慢,但見到沢田音越走越遠後,便又緊跟上來,與沢田音並肩,臉上的笑意似乎沒有任何改變,唯有聲音更柔和了一些:「是嗎,看來被發現了啊,這樣有些怠惰的性格……真是有點慚愧呢。」
「那麼,既然如此,如果我向姬君懇求的話,姬君也願意來照顧我嗎?」三日月的聲音越發溫柔。
但沢田音想也不想,理直氣壯道:「你想太多了,從來只有別人照顧我,哪有我照顧別人的事?!」
三日月一怔,而後失笑。
「真是冷酷啊,姬君。」三日月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嬌,「您就不能對我更好一些嗎?」
「這就是我要教你們的東西啊。」沢田音目光不離漫畫,似是渾然不覺,聲音也是漫不經心,「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正應當像現在這樣。如果遠了的話,必然會有人心生怨懟猜疑,以至於人與人的關係冷卻下去,有近如無;可如果靠得太近,卻又會將各自缺點放大暴露,那過於濃烈的感情也會將人心焚燒,由此滋生不甘與憤怒。」
「不遠不近,不濃不淡,不冷不熱,這才是一段關係能夠長久維繫下去的要點所在。」
三日月眨眼,狡猾一笑:「那麼,我可否認為,說出這樣的話、做出這樣的事的姬君,是因為想要跟我們維繫長久的關係呢?」他這樣說著,腳步無聲落後,讓兩人回到了近侍與主人該有的距離。
沢田音啞然,停下腳步,抬頭看著三日月,但入眼見到的只有那張過份好看的臉和過份好看的笑容,以及拿捏得恰到好處的距離。
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學得真快呢,這傢伙。
「我可被你問倒了。」沢田音終於收起漫畫,「不過大概是這樣吧?畢竟怎麼說,我們都還有五年的時間要相處,早早鬧翻可不太好看呢。」
沢田音迴避了真正的問題。
三日月有些失望,可他沒有逼問,而是配合地轉移了話題,道:「也是。或許正是因為這樣,那些之後被時之政府送來的刀劍們,才會想要擔任大人您的近侍吧?畢竟您對他們是真的不聞不問呢,這樣一來,他們會感到著急也是在所難免。」
沢田音有些感慨:在她表示出拒絕的意思後,他也沒有追問,反而配合地拉開距離,就連稱呼也從姬君變回了大人……這傢伙,真是體貼得讓她心虛呢……或許被拋棄過的孩子都是這麼敏感又懂事?哎呀,越來越心虛了。
但是這樣程度的心虛是完全不會成為將她留下來的羈絆的,於是她眼睛一轉,很快又理直氣壯起來:「三日月,你何必為那些傢伙說好話?他們著急不過是發現有求於我,這才不得不選擇接近我,要說他們對我有什麼親近的情緒,那我是絕不會信的!而且啊,三日月,那群傢伙,半個月前還一副想要住在演武場的樣子吧?!」
——演武場外嚴禁動武。
這是沢田音與那群問題刀劍們定下的約定之一。
但是那群問題刀劍們一有什麼問題,就熱血上頭,想要動刀動劍,想要去演武場解決,所以在過去的三個月裡,演武場成了他們光臨次數最多的場所之一。
這個月倒還好,那群傢伙好歹只打了一場,但在他們來到本丸的頭個月,演武場卻幾乎就沒有關過門——那群問題刀劍,是把自己的家安在演武場了吧?!
對於這樣的刀劍付喪神們,沢田音依然不聞不問,秉持著最初的約定,把這群傢伙放養了。
——反正演武場的傷勢都是虛的,反正他們都是滿練度的刀劍,反正只要他們呆在本丸就會被持續淨化,反正他們精力消耗完了自己會從演武場離開,反正……
總而言之,他們愛打不打,沢田音一概不理。
這就像是養一群陌生的貓。
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