頜:“為吾更衣。”
曹淼、管巳雖然性子倔、脾氣大,與這年月絕大多數人妻都不盡相同,而是勳在家中本能地平等相待,也一定程度上滋長了她們這種幾不容於世俗的獨特個性,但終究還是封建社會的女人嘛,老公是天,逢有大事,終不敢肆意違拗。而且是勳平常在家裡脾氣甚好,從無呵斥妻妾事,也無打罵婢僕事,被老婆嘮叨得煩了,只會一頭扎進書齋,眼不見為淨,耳不聽為靜。平素老實溫和的傢伙突然間光火,那樣子還是挺可怕的,故此二女不敢再鬧,唯唯著便退下去了。
是勳這一晚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天明時難得地早起,也不跟妻妾打聲招呼,頂著兩個黑眼圈就出了門,直奔毛玠衙署。毛孝先拱手迎入,是勳也不跟他客套,直截了當地就問,華佗家是你抄的,可抄出他什麼醫案來沒有?毛玠取卷宗來檢視了,然後直搖頭,說我確實抄出點兒零散簡牘、紙張,但瞧上去都沒卵用啊。
這種結果倒也並不出是勳意料之外。根據《三國志》的記載,華佗在臨終時,“出一卷書與獄吏,曰:‘此可以活人’”,但可惜“吏畏法不受,佗亦不強,索火燒之”。由此可見,華佗是利用某些關係,把部分醫案帶入了牢獄,然後即於獄中整理完成,再然後……燒掉了——毛玠你要能在他家裡抄出來才有鬼哪。
而根據《三國演義》的記載,華佗寫成的這本醫學著作,起名叫做《青囊書》,並沒有當場燒掉,而是交給了一名“吳押獄”,隨即吳押獄便匿藏其家,等到華佗遇害後,辭職返鄉,討書來習。可是誰成想,一轉眼就瞧見他老婆正在燒《青囊書》呢,急著忙著給搶下來。已經就燒剩下最後幾頁啦。吳押獄恚罵其妻。其妻卻道:“縱然學得與華佗一般神妙。只落得死於牢中,要他何用?!”
所以《青囊書》是大半燒燬,只留下了幾個閹雞閹豬的小方子——華元化倒是涉獵真廣,連獸醫的活兒都能來……
演義雖是小說,但其絕大部分內容也並非作者向隅虛構,三分正史,七分野史,皆有所本。那麼那些野史部分究竟是從何而來的呢?是漢魏時筆記後失傳者?還是宋元時說三分的藝人編造?那就誰都說不清啦。沒人真敢一口咬定。華佗以《青囊書》相贈獄吏之事純屬天方夜譚。
所以是勳還抱著萬一的希望,一方面請毛玠把從華佗家中抄出來的簡牘、字紙,全都備案後送去自家府上,另方面要求見見當日負責看押華佗的獄吏們——說不定裡面就有個“吳押獄”呢。這都是小事,毛孝先自然應允,過不多時,便傳來四名獄吏。是勳也不跟他們客氣,直接就問:“華佗拘時,可有弟子、親眷來探看?”有獄吏回答:“其妻來探過兩遭,皆有記錄。此外並不見人。”
是勳心說樊阿、吳普那些混蛋都跑哪兒去啦?你們老師給下了大牢了都不來探望探望,真正的可惡!當然啦。其實也不能怪那些傢伙,終究他們都各方行醫,別說這會兒身在哪兒犄角旮旯了,即便是生是死,都沒人能夠說得清,而以這年月的通訊狀況,華佗下獄一月即絞,只要出了河東,那誰能輕易打聽得到,並且趕得過來呀?
於是是勳再問:“華佗可有醫案交付汝等?”獄吏們面面相覷,都說從未見過。是勳一拍桌案,恐嚇道:“若有隱瞞,便當死罪!”獄吏們慌了,幾乎同時跪下,磕頭喊冤。是勳一瞧硬的不成,只好再來軟的:“若獻華佗醫案,千金為賞!”可那四個傢伙仍然指天劃地地賭咒發誓,說從來也沒見過類似東西。
是勳沉著一張臉辭別毛玠,悻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