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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部分

呂不睦,破壞和議,殺一是勳,對他來說又有何難哉!只須設謀遮掩,瞞過自己便可——可你當我呂奉先是傻瓜嗎?!

此際諸僚環列,獨呂布與是勳二人高踞榻上。呂布在左,盤腿而坐,身體前傾;是勳在右,雖為跪坐,身子卻略略後仰,似乎渾身痠軟,不勝其力,又似乎想要躲到呂布背後去。陳宮首先撞上了呂布的目光,那怒意使他心中冰冷一片,隨即又瞧見了是勳——是宏輔面色慘白如紙。嘴唇微微哆嗦。目光渙散迷離。看到陳宮望向自己。他不禁苦苦一笑:“公臺,豈恨勳一至此耶?”

是勳當然是在演戲,他此前各方遊說,演了半輩子的激情戲,今天試演苦情戲,多少有點兒表現過頭。至於面色慘白,當然不是被嚇的——本就為其所謀劃,早有準備。又何懼之有?那是楊嶽悄悄遞給他的一包化妝用白粉,他趁著呂布來之前先塗了一臉。

原本計劃是以粉遮面,假裝失血過多,好在呂布面前大現悲情的,不過因為刺客雷震來時本能地躲閃,結果毫髮無傷,那就只好裝作恐懼和悲愴了。好在這年月還並沒有戲劇,無人知演技為何物,尤其呂布性格粗疏,還是很容易瞞得過去的。

對於是勳來說。這又是學自後世的獨特技能,他彷彿在導演一齣劇集。在場每個人的目光就如同一具攝像機,攝像機所拍攝到的,便是觀眾所可以看到的場景,攝像機不及之處,便是佈景背後的真實世界。因為沒有各類戲劇、影視的常年薰陶,這年月基本無人能夠完成如此複雜的一整套虛構場景。

不,仔細想想,也並非獨此一家,唯其所能……在原本的歷史上,幾十年後將有一位老者集編、導、演於一身,靠著含混的道白和喝幾口粥的簡單動作,就把自己垂老衰朽之態、兒孫恐懼無依之狀,全都表現得活靈活現……

一不小心,是勳思路又飛了。後世之人比之古人,最大的弱點恐怕就是不專心,因為周圍的資訊太多,頭腦被迫要隨時開多執行緒,打小就習慣邊讀閒書邊聽講,外加琢磨中午去食堂吃點兒啥,長大後則變成了邊打副本邊聊天,外加隨時準備切換老闆屏……所以開會容易跑題,上網慣常歪樓,這邊兒還在演戲蒙呂布呢,思路早就飛爪哇國去啦……

而在陳宮等人看起來,是勳這屬於大驚大懼後的神思渙散,就是俗謂的“三魂去了兩魂,七魄散了六魄”。就連陳宮也給瞞過去了,覺得這事兒不似是勳設計陷害自己,那麼必然是——

“宮不識此人,亦不知此事,此必趙偉章所構陷也!”

趙昂不是曾經鑽過是勳的帳篷嗎?他們肯定商量過要如何對付自己啊——不想趙昂竟施此毒計!

涼州士人,才各不同,其中楊阜軍政兩道皆臻上乘,姜敘則通律法、善斷獄,獨有趙昂機變百出,好用奇謀。皇甫謐《烈女傳》中曾述趙昂妻王異(一作士異),說:“凡自冀城之難,至於祁山,昂出九奇,異輒參焉。”就是說從冀城陷落直到祁山被圍,這段時間內趙昂為了對付馬超,先後出過九條奇計,王異都有參與——不是老婆教他的,只是老婆幫了點兒忙而已。

所以陳宮本能地就認為這事兒必是趙昂所策劃,可能為了保密,事先還真瞞過了是勳。趙昂聞聽此言只是冷笑——我為了避嫌,剛才可一句話都沒說啊,誰想你主動咬我,那我反咬一口,也就不會使人起疑啦。

於是朝呂布一拱手:“昔公臺通劉備而求援……”他故意不說“入關中”,而說“通劉備”——“昂諫主公,不可與朝廷為敵;後公臺擅阻是侍中於雍上,昂請主公延見;公臺日夕長嘆,切齒於是侍中,而昂與談甚歡——昂豈有害侍中意?今城中欲是侍中死者,舍公臺其誰?主公明察。”

我跟是勳關係還不錯,況且多次勸說您不要跟朝廷作對,是勳又是朝廷的代表,我怎麼會起意害他呢?想是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