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就笑了,心說史料不能隨便腦補啊,光說夫差走海路去打齊國了,哪兒寫著他跟齊人發生海戰了?就不能是登陸作戰失敗嗎?真正在海面上以戰船對戰船——即便離岸不遠,還有陸軍相助——首戰肯定是白村江啊,在此之前哪有什麼真正意義上的海戰?
甲午之前,中國有什麼著名的海戰嗎?白村江勉強可以算一次——那也基本上是海岸戰——然後崖山算一次,援朝抗倭的露梁算一次,鄭和破蘇幹剌的海戰算一次,施琅破劉國軒的澎湖海戰算一次,真正成一定規模的,也就這麼五回吧?元初打日本、鄭成功平臺灣,都是以海船運兵的登陸戰而已,明初剿倭打過幾場,但規模全都不大,連名字都留不下來。
嗯,明朝末年東南沿海群雄爭霸,海賊們互相殺來殺去,應該算了,只可惜相關資料遺留下來的太少。
為什麼古代中國人那麼不重視海戰呢?一方面中國九成九的疆域都在大陸,從來不重視沿海島嶼的開發,加上太平洋又不比地中海,風浪難測,不易深入,所以絕大多數海戰都是剿海賊之戰,或者海賊互毆,規模既小,數量也不大。鄭和倒是搞過遠洋航行,只可惜曇花一現,很快就被朝中大佬連寶船圖紙都給燒了。
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視野所限,慣性使然。中國古代最具備遠洋航行能力有四個時期:一是孫吳,孫權不但派船隊發現了臺灣島,還以船載使北上遼東,去跟公孫度聯合;二是南宋,土地日蹙,國庫收入要仰仗海外貿易,只可惜海船無法配合陸上的戰爭,最終還是被人逼到崖山給滅了;三是元朝,連打兩回日本傷了元氣,反倒被倭寇逼到了家門口來;四是明朝初期,朱元璋時代尚能建大舟以剿倭,朱棣更有了鄭和的寶船船隊,惜乎未能延續下去。
因為傳統的慣性,使得士大夫只知注目內陸,根本不顧海上。即以孫權為例,他都能夠遠航臺灣了,都能上遼東跑來回了,就從來沒想過用海上艦隊來騷然和攻打江北的沿海地區。倘若吳軍就如同後世的倭寇一般,三天兩頭上從海上殺過來,登岸騷擾,你瞧得對曹魏的經濟造成多大破壞?
可是他是宏輔不同啊,他沒有這般陸地慣性,反倒極為憧憬海洋,正好開個先例——當然啦,不是海戰的先例,估計東吳這回兒還沒啥海上艦隊——嘗試自海路摧破敵膽。從此就要讓中國人都知道,海船的作用不僅僅是運兵,還能做騷擾和攻擊使用。
是勳當即舌燦蓮花,把自己的思路跟眾人一說,大家夥兒莫不心服口服。就中只有關靖仍然搖頭,說:“南方事,自有荀公達、賈文和等為丞相謀劃,幹君何事?”你隨便插嘴就容易招人恨了,更何況是親自動手呢?
是勳注目關靖,繼續微笑道:“士起昔謂吾有私也,雲‘至公無私,乃能弭謗’,今吾此為,即無私也。”
關靖聞言愣了一下,隨即斂容而謝。
就這樣,基本確定了發兵吳會的計劃,當然還必須得到曹操同意。於是是勳便寫就書信,交給諸葛瑾,讓他出趟遠差,護送張紘前往南陽。至於陸議,是勳特意把小夥兒給留了下來,為的是將來乘船到江南去,可以派陸議去跟當地的大姓顯族聯絡,以為內應。
因為在會議上,諸葛亮就曾經提問,說先生您打算怎麼騷然吳會哪?咱們不可能一直在海上漂著,總得靠岸啊,若靠岸而為敵軍所襲,難以登船,那危險係數不是很大嗎?是勳當即回答道:“有吳四姓可為內援,陳元龍據廣陵以為基礎,何險之有?”我要把廣陵當成自己的後方休整和物資補充基地,然後深入吳會沿海,靠著吳四姓做內應,還怕找不到合適的停泊點?難道孫權能在短期內把海岸守得鐵桶一般嗎?
這時候幽州的水師已然初具雛形。是勳在平定遼東以後,即命劉煦前往平郭,抄了當地幾家海商,獲得海船十餘艘,並幽州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