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條道路可走嗎?
顧元嘆是土著帶路黨,一心想勸說孫權投降。這年月王權不下鄉,尤其對於揚州、益州這類偏遠州郡,朝廷詔命往往連州治、郡治都出不去,全得依靠地方實力派來協助施政,所以兩州的豪族勢力也極龐大。獨立性極強,地方保護主義色彩極為濃厚。孫氏之下江東,必然會跟這些豪族起衝突,孫策專以力殺,早就把他們給得罪狠啦;孫權倒是想恩威並用,加以招撫的,可惜還沒能收到足夠的成效,曹操就殺過來了……
在原本的歷史上,赤壁取勝之後,北方的勢力已很難再渡江來攻。而且西方的荊州已成與國(即便孫劉聯盟並不牢固),孫氏在江東算是徹底站穩了腳跟。以吳四姓為首的地方豪族無奈之下,這才被迫接受了孫權遞過來的橄欖枝,逐漸臣服於孫氏,顧雍、陸遜等亦成為東吳之名臣。而在這條時間線上,因為曹軍首先在北荊州站住了腳,進而控扼江上,得以順利地渡江伐吳,把這一程序給打斷了,顧雍、陸議(陸遜)等人難免站在家族、鄉黨的立場上考慮問題,故此一力攛掇孫權投降。
尤其是“北人歸北”的方略傳過來,這票地方豪族忍不住是喜上眉梢,彈冠相慶——只要把那些淮泗人、江北人全都轟走,那孫家還有什麼能量啊?即便孫權因為身為南人,仍能留在江東,甚至還是名義上的總帥(比方說當揚州刺史),他不依靠甚至是巴結大姓豪族,還有能力施政嗎?再說了,曹操早就承諾把吳、會兩郡的主要職務全都交給顧、陸、朱、張,“南人治南”將不再是遙遠的夢想!
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倒不能責怪顧雍等人但知家族,不慮國家,因為以當時低劣的交通狀況、通訊狀況而言,對於這些偏遠郡縣,形成在朝廷遙控下的地方自治,將是較為穩妥的政治格局。因此顧雍他們認定,只有江東歸從王化,才能免除外擾,只有朝廷任命江東之人來主江東之事,才能緩解內紛,如此地方安靖,國乃富強——你瞧,我們也是在為國家社稷考慮啊。
就如同世家大族出身計程車人,大多數認為只有世家掌權,國始得安,他們的想法不能說完全沒有道理,只是把相反的道理拋至腦後,假裝看不見而已——屁股決定腦袋,往往如是。
與顧雍相比,秦松的立場卻又不盡相同——他是廣陵人,屬於北人,一旦孫權降服,那是必然要被遣送回鄉的。前不久,跟他同病相憐的陳端病逝了,秦松還清晰地記得秦松在病榻上拉著自己的手,流著眼淚所說的話:
“吾等皆北人也,因世亂而避之江南,為討逆將軍所用,言聽計從。所謂‘士為知己者死’,本不當背之也。惜乎憫天不弔,討逆將軍為小人所害,今之孫將軍則遜之遠矣,且不用我等語……若早歸從朝廷,安有今日之難?”
孫權繼位以後,對父兄所遺留下來的老臣還是有一定提防和疏遠的,此亦人之常情。武將們不涉文事,周瑜本便以兄事之,或許還好一點兒,但對於二張尤其是陳、秦等輩,大抵敬而遠之,並且嘗試選拔吳會本地人才如顧雍等來分奪他們的權柄。到了這個時候,二張只相當於高階顧問,其實手中一點兒實權都沒有,至於跟孫權相性徹底不合的陳端、秦松,唯優禮而已,基本上靠邊兒站了。
這也是為什麼史書上對這二位孫策時代的“謀主”記載寥寥的緣故——孫策時代才多長啊?而在其後漫長的孫權時代,他們確實就沒起到過啥作用呀。
陳端、秦松,對此不能不心生怨懟,甚至會起念乾脆閃人算了。原本是沒有合適的機會,這回曹軍提出“北人歸北”,二人乃徹底不想在孫家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