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中,問問黃授,水鏡先生司馬徽住在哪兒?正在琢磨呢,傳吏來報,說外面有位王粲先生求見。
是勳吃了一驚。心說王仲宣你怎麼陰魂不散哪,竟然追到傳舍來了?!
可是也不好不見,只得委委屈屈地把王粲揖讓進來。隨便說幾句閒話,王粲就問了:“昨聞先生佳作,苦思一宿,嘗試為續,奈何不識先生的心境,無法成篇。先生經此一宵,可有賡續哪?”
是勳這個懊悔啊,早知道就不抄江淹那首詩了……他只好給自己找理由:“兩日後。劉牧即要在學宮宴請區區,所邀皆宋仲子等大儒也。不知將如何應對……”我哪有功夫再去作詩?
王粲“嘿嘿”笑道:“某亦有所聞也。劉景升外寬厚而內忌刻,復以貌取人(是勳心說你沒必要趁機夾帶私貨吧),非能安荊州者也。此番故邀宋仲子等,定是為了難為先生——那些腐儒,尋章摘句,而於國家無益,先生理會他們作甚?”
是勳說我倒是不想理呢,奈何奉主之命前來公幹,不可能不聽從劉表的安排。我知道自己經學水平很普通,不夠資格跟宋忠他們談論,但是怕一旦被駁得啞口無言,未免丟了主公的面子,這可如何是好?就算臨時抱佛腳,那也來不及啊。
王粲說我有一詩,贈與先生,說著話曼聲吟道:“西京亂無象,豺虎方遘患。復棄中國去,委身適荊蠻。親戚對我悲,朋友相追攀。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路有飢婦人,抱子棄草間。顧聞號泣聲,揮涕獨不還。未知身死處,何能兩相完?驅馬棄之去,不忍聽此言。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長安。悟彼下泉人,喟然傷心肝。”
是勳心說我知道啊,這是你著名的《七哀詩》的第一首嘛,還用你丫送,老子基本上也會背哪。就聽王粲說,那些腐儒要是敢難為先生,先生就背這首詩,讓他們好好想想,國家喪亂,百姓流離,他們怎麼還有心肝在經學上難為他人?是勳心說你這主意跟前兩天黃射說的也差不太多,總之不管對方耍啥花樣,自己就一招必殺反擊回去——老子不跟你們談論這些沒用的玩意兒!
當下輕輕一嘆,拱手道:“受教了——但不知仲宣所學何經,可有以教我啊?”這回,輪到王粲奪路而逃了,是勳心裡這個爽啊……
被王粲這麼一鬧,是勳是徹底喪失了尋訪司馬徽等人的興趣——要說那位水鏡先生,也是當代名士,雖說歷史上光留下來他相人的名氣了,沒提他是不是通經學,但從黃授黃承彥跟他關係不錯來看,八成也是一個學問家。漢代還沒有玄學,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本來就是從讖緯中化出來的,而讖緯就類似是經學的官方認可版邪教,要說一個會相人的傢伙不通經,那可能性是不大的——自己幹嘛再去找虐?
算了,算了,還是等黃射過來,問問他這襄陽城外還有啥美景,自己去踏踏青,散散心好了。可是他沒想到,黃射直到午後才來,而且竟然是來告辭的。
黃射說:“趙公奉天子詔,欲重修雒陽宮室,請我主相助。我主已命射率三千軍並押運一干物資往雒中去,很快便要動身,恐怕這數日再無暇來陪宏輔了。”
是勳表面上露出遺憾的神情,其實心裡別提多爽了——嘿嘿,老子奸計得授,果然趙岐不再提讓劉表派兵奉迎天子的事兒了,而是跟原本的歷史相同,光讓他派點兒人,運點兒物資去修宮殿。好吧,黃射你丫就去做無用功,造一些爛尾樓出來吧——因為老子很快就要說動曹操把都城遷到許昌去!
他問黃射,難道我這兩天就跟傳舍這兒閒著?這不是待客之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