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章:文府赴宴(2)
淡青色的天上,有星子閃爍,地上的萬家燈火,便如是那星子的投影。許多屋脊上,煙籠霧渺,隱隱有鍋碗瓢盆的撞擊聲,間中雜著人語之聲。這傍晚的江陵,便如卸了妝的婦人,雖少了幾分顏色,卻多出一些質樸,到處浮動著一種溫馨祥和。
大車粼粼聲不絕,直走了大半個時辰,才在車伕一聲吆喝下停住。二寶手腳利索的跳了下來,掀開車簾,請嶽陵下車。
那來請的僕從轉到前面,跟嶽陵告罪一聲,轉身往門裡跑去稟報。嶽陵站在門前打量,暮色中,這文府顯得極是華麗。不論是從門前的臺階、石獸,還是門內可見的側房和雕飾,都盡顯一種奢靡之氣。
縱目看去,但見屋脊層疊,密密匝匝的,竟不知深有幾重。只是那似是無窮無盡的,露在屋脊空擋的樹梢,乍一看去,恍如連成一片輕煙一般,便可見這宅院的規模了。
門裡一燈搖晃,腳步聲中,文旭已是快步迎了出來,抱拳笑道:“子鴻可是來了,小弟迎迓來遲,恕罪恕罪。來來來,快快請進,家父已然問了好幾遍了。”
口中說著,也不容嶽陵回禮,拉著嶽陵便進了門,兩人把臂而行,過二道門,經庭院,再踏上一條玩繞曲廻的長廊,直走了得有二十多分鐘,才來到一處廳堂前。
腳下不停,扯著嶽陵進了廳中,一張圓桌後,一個年約四十的中年人正起身而迎。
文旭笑道:“子鴻,這便是家父。爹爹,這位便是咱們江陵第一才子,嶽陵嶽子鴻了。”
嶽陵連忙上前施禮,口稱伯父。文玉山面上甚喜,連連擺手,讓著嶽陵坐了,這才捋須笑道:“公子既與小兒為友,老朽託大,便稱一句賢侄可否?”
這文玉山細眉長目,鼻正口方,三縷長髯垂下,往那一坐,隱隱透出些書卷氣來。商賈氣息,卻是半分也看不出來。這一開口,也是語音清朗,似帶著一種磁性。
嶽陵暗暗稱奇,這文旭便生的頗為英俊,倒和他這老子是一脈相承了。
聽文玉山說起稱呼,微微一笑,抱拳道:“伯父太客氣了,便稱小侄才是最好,若是公子、先生的叫著,不知道的,還當是進了學塾,哪有飲宴的氣氛?”
文玉山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連連點頭。一邊請了茶,一邊令人開始上菜。
外面有人應了,不多時,便見七八個丫鬟俱皆託著木盤,將一道道菜擺上。
先上的是四個冷盤,白玉盞上,紅綠相間,翠色喜人。量不大,卻極盡精緻。
隨著冷盤放好,一道道熱菜緊接著也上了桌。所用器皿又是不同,或陶或瓷,還有些竟用的是三足鼎,顯然極為講究。
嶽陵看著這些器具,心中不由暗暗嘆氣。這富貴人家果然不一樣,只從這細微末節上,也是精細至此。這些個盤盞碗筷的,只怕任拿出一個,不說在後世值多少錢,便在眼下時代,也是價值不菲。
待到整張桌子擺滿,又有下人端上一隻酒壺。文旭提起,親自給幾人滿上,這酒席便算開始了。
菜過五味,酒過三巡。嶽陵見文家父子仍是殷殷相勸,並不多談別事,心下不由奇怪。
難不成真的只是為了喝酒聊天?自己才不過作了一首詞,再怎麼出類拔萃,似乎也不至於此吧。
文旭偷眼看到他神色,與文玉山對望一眼,不由嘴角微微勾起。舉杯相邀道:“子鴻,你我一見如故。那日名士舫上,又多得你聲援,小弟心中實是感激。今日此宴,並無別意,除了暢飲,便是要感謝一番了。”
嶽陵擺手笑道:“不過湊趣罷了,何值一提?何況,由此小弟還討了一房美妾回去,倒算是借了奉陽兄的東風了。再要說謝,這酒我可喝不下了。”
文旭尚不知彩荷之事,連忙問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