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
楚梟脾氣原本就欠佳,加之今日身體不適,聽後怒氣就洶湧而來,眼中寒光逼人,帶著雷霆之勢呵斥道:“失收就待人去賑災啊——一個小小的縣鹽田主管中飽私囊都要問朕——要你們來有何用!大話說得好——為朕盡忠排憂,是不是要把朕累死你們才心甘!”
最後的暴怒是衝著青年那個方向去的,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的視線早就釘在了楚嶽的臉上,似乎怒意只是針對這個人而已,咆哮完殿上鴉雀無聲,寂靜的讓他覺得胸腹間都跟著有些空蕩了,一口氣卡在喉間,連力氣提不上了。
盛怒之後,反而迎來短暫的平靜,像暴雨之後的天,總會有片刻安寧一樣。
“退朝吧,朕今日不適,有事明日再議。”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能肯定青年臉上那閃過的,是一絲如釋重負的輕鬆。
楚梟回到書房,將書架邊上的大花瓶一腳踹碎了,花瓶碎裂的聲音清脆帶著爽感,稍稍的緩解了他心頭無法熄滅的暴躁。
“父皇——父皇——”
童音從門口一路飄來,楚梟張開雙臂,等著太子撞進他的懷裡,怒意才慢慢地湮滅成一股青煙,他舉起兒子,搖晃著:“怎麼了我的小崽子。”
太子黑亮帶水的眼眸眯成一條線,萬分自傲的:“父皇!我明白了什麼叫愛屋及烏啦!”
“…………”
太子猶然不知的搖頭晃腦,“太傅說‘瞻烏爰止,於誰之家’,就是說呢——雖然烏鴉那麼的討厭又不吉利,但要是愛一個人,就會連他家屋上的烏鴉都不會覺得不祥,不會覺得討厭,深愛一個人,就會連帶著愛上他周邊和其他所有東西呢,對了,父皇,什麼是烏鴉呢?”
楚梟抱著太子坐回案臺後的椅子上,抹了把僵硬不適的臉,將太子環抱住,讚道:“罌兒怎麼那麼聰明,那麼長的一段話都記住了,太傅有沒有誇你?”
楚罌驕傲的鼻子都要翹起來了:“不光會說哦,我還會寫呢!”
楚梟想了想,道:“那今日父皇來教你寫些其他的。”
楚梟自己磨墨,專門挑了支小毛筆讓太子捏住,然後自己的從後頭包裹住孩子握筆的手,在紙上慢慢的劃開痕跡。
“這個詞,叫狼心狗肺。”
“咦……”
“這個,叫寡情薄意。”
“哦……”
太子忍了一陣子,終於困惑非常的開口道:“父皇,那個寡字比劃太多了,太多了,我可不可以不學了……”
太子在無聊中,打了大大的哈欠,眼淚擠滿了眼眶,忽然就自顧自憐的覺得異常的委屈起來。
他之前的努力並沒有換來獎賞誇獎,卻換來這種非人的折磨,嘴巴一癟,手上也沒力了就任由楚梟擺佈的在紙上工整的寫滿了剛剛那幾個四字成語。
太子見阿烏輕手輕腳的上前來,如同看到了希冀許久的解脫,眼忽的睜大,在楚梟懷中扭了扭。
“什麼事?”楚梟頭也不抬的在紙上繼續揮斥方遒。
阿烏道:“陛下,嶽王在外求見。”
太子短小的手指被捏了一下,也氣了,張口要去咬楚梟的手指頭,被楚梟牢牢控制在臂彎裡動彈不得,許久後,楚梟才不以為意道:“傳吧。”
他覺得,既然青年將他視作急切放下的重擔,那他何苦辜負了別人的一片心。
青年給他的尷尬和失落,他會一筆一筆的奉還回去,連本帶利的。
楚梟停住筆,看著楚嶽由遠及近的身影,其實他也不想以這樣的方式,可什麼都不做,他就覺得對不起自己了。
好像起起落落,忽喜忽怒的人只是他一個。
沒辦法,楚嶽也得跟著他難受。
楚嶽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