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
“來看你。”
吊瓶內,液體滴落時彷彿在狹小的管內激起幾圈漣漪。
房間安靜得只聽得見呼吸和心跳,在此之前,喻遐一直以為是誇張的修辭手法。等父親敲了敲床沿,他抬起頭,終於找回了呼吸。
“怎麼……了嗎?”喻慶濤問得簡短,目光卻關切。
用手掌貼了下滾燙的臉,喻遐搖了搖頭。
心跳並未平復,愈演愈烈,連同血液也一同鼓譟,湧向每一處能暴露他緊張和激動的面板,很快,他就肉眼可見地變得通紅。
姜換來東河了嗎?
姜換。
為了他,來東河了。
喻遐聽見空調卡殼似的嗚咽一聲,突然回神,差點語無倫次:“手機、那個……可能是溫度調太高了。”
手被父親蓋住,寬厚掌心溫度雖然冰冷,那層熟悉的老繭卻讓喻遐瞬間找回實感,激動退潮,暫時地恢復平靜。他放輕了聲音狀似自言自語,給自己鑄就的銅牆鐵壁也經由突如其來的驚喜在某處砸破了一個洞,內中掙扎,全都有了發洩的出口。
“沒什麼……爸,我不知道告訴誰了,可能最近事情太多壓力有點大,雖然讀研的事定下來,我心裡還是靜不住。”
喻慶濤始終注視著喻遐,無聲地鼓勵他繼續說。
這是他們父子間少見的與病情和家庭的談話,喻遐被他蓋著手,偶爾感受加重力度,似乎就能半真半假地坦白一點心聲。
“總覺得對不起你們。”喻遐抽了抽鼻子,聲音很低,“家裡都這麼困難了,我還想著讀研,不去老實找個工作賺錢什麼的……叔叔和嬸兒都辛苦,你治療也辛苦,我有時候安慰自己,你們都同意了那就真的可以去讀吧。但每次看見他倆到處奔波,我又……很不忍心,想,實在太自私了。”
“不……不是,自私。”
簡短的幾個字艱難說出時,剛聽清,喻遐眼睛立刻隨之一熱。
喻慶濤說話慢,一句話要拆出七八個短句才能表達清楚,但他眼神堅定,不依不饒地要喻遐聽清楚:“你是好孩子,爸爸……不怪你。讀研,沒錯,是爸爸……拖累你,醫藥費很……太貴。”
“沒有,你千萬不要這麼想!”喻遐提高音量,“讀研沒有那麼貴,老師說會幫我申請助學金,還有其他的補助。我知道你們支援,所以未來就算去讀我也會安排好時間的。爸,你得積極配合治療,你沒拖累誰,我——”
我在世界上的親人只剩下你了。
喻慶源、桑立雪是家人,姜換是愛人,但他們都不能替代父親。
險些哽咽的話音被喻遐強行按回去,他掐著另一隻手掌心,擠出令喻慶濤安心的微笑:“我不再那麼想,你也不能說自己是我的拖累,行麼?”
喻慶濤緩慢地點了點頭。
為了沖淡突如其來的凝重氣氛,他挪動手指,示意病房內的電視機。喻遐趕緊開啟了,調到一個歡聲笑語的喜劇節目給喻慶濤看,不再多提辜負和拖累的沉重話題。
他陪著看了會兒,放在床邊的手機振動一下,兩下。
煙火棒頭像回他同樣的定位。
姜換說:“我到了。”
喻遐注視這行簡短文字半晌後抬起頭,窗簾被空調吹得軟軟地掀起一個角。他把喻慶濤的手機調到緊急撥號介面,又把護士站的按鈴塞進他手裡。
“爸,我……我臨時有點事,下樓一趟。”愧疚作祟,喻遐儘可能把一切都安排周全,“十分鐘就回來,好麼?”
喻慶濤安定地微笑著,對他點了點頭:“去吧。”
康復科位於市一醫院的新住院大樓,只有一棟,其餘設施還未完全投入使用。比起在老城的舊址,新地址位於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