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來到巷口,駐足觀看,只見巷內房舍黑髒,一無綠竹、二無楊柳,只有滿地的竹蔞子,再看大宅院門漆斑駁,泥牆上搭著幾道竹竿,舊衣破衫懸竿晾風,兀自吹舞飄搖。吳安正陪笑道:“小狗子住的地方不挺體面,大家如果怕髒,那就別進去了。”
方子敬滿身汙穢,什麼時候怕過髒了?當下打了個哈欠,第一個走進。青衣秀士微笑道:“髒不打緊,咱們替您收拾。”跟著第二個走進,他見解滔身上帶傷,便請他留在巷外,項天壽、止觀等人便也一同行入。
眾人站在巷中,眼前市井之地非但是座陋巷,還是個十來戶人家合住的大雜院。晚飯時分,但見炊煙裊裊,提鍋翻鏟之聲不絕於耳,間雜嬰兒哭泣、爹孃吵嚷,種種喧囂衝耳而來,鬧哄哄地甚是擾人。
都說“大隱隱於市”,但也是一簞食、一瓢飲,居陋巷不改其樂的顏回之志,哪知這位天下第一高手性子古怪,非但藏身市集,尚且與貧民一同起居,成日聽那張三發財、李嫂偷人的故事,想來真把自個兒視作了小人百姓。止觀與青衣秀士對望一眼,都是搖了搖頭。
項天壽長年囚禁在破廟中,自不認得這位寧大掌門。不由皺眉搖頭:“這樣也是天下第一高手?當真幾年不出江湖,老貓都能充猛虎了。”吳安正乾笑兩聲,解釋道:
“光頭爺,咱小狗子雖然聰明,卻是個怕寂寞的性子。您可別小覷他。”
眼看項天壽還要再說,青衣秀士拉住了他,含笑答道:“半仙言重了。掌門道號不凡,行事出人意表,誰又敢小看他?”他見吳安正拼命頷首,頗見得意,當下話鋒一轉,含笑道:“真讓咱們訝異的是,瓊貴妃如此尊貴身分,居然也耐得起市井起居,此事在下倒是佩服得緊了。”
吳安正聽了“瓊貴妃”三字,臉色猛地一變。青衣秀士微笑道:“半仙,還請掌門快些出來吧。咱們有幾件事要請教他。”
吳安正茫然道:“出來?老早出來啦,您在說什麼啊?”項天壽聽他裝傻,不由皺起眉頭,正要喝問,忽見吳安正面向一處地方,張口欲喊,便在此刻,方子敬臉色大變,腳步微縱,高大的身子向後直飛而出,瞬間便退到巷外。其餘眾人大為詫異,無不問道:“怎麼了?”
吳安正不知他們何以驚奇,更不知方子敬何以飛身倒退,只摸了摸腦袋,他提起腳跟,面向一條水溝,揮手叫道:“小狗子,你的朋友來啦,別再洗鍋子了。”
眾人聽他提聲叫喚,無不大感意外,青衣秀士心頭一涼,第二個醒悟過來,他長嘆一聲,頷首道:“佩服、佩服。”止觀與項天壽二人猶在夢裡,兩人對望一眼,稍斜頸骨,目光掠向身後,一時之間,不覺也是愣了。
身後一處骯髒溝渠,約在五尺開外,赫見一名男子蹲身在地,正自清鍋洗鏟。吳安正走到那人身邊,交頭接耳,指指點點。眾人眼裡看得明白,此人雖然背對自己,但那痀僂矮小的身形,卻是寧不凡無疑!項天壽嘿了一聲,道:“他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
怒蒼此行高手眾多,各有所長,其中耳音一項,尤以項天壽最為精到。他在破廟苦蹲二十年,早已練就了一身聽音辨位的神技,要說寧不凡竟能瞞過自己,靜默無聲地來到背後三尺,實讓他難以置信。更何況巷內還有一位輕功冠絕天下的青衣秀士,卻要他怎麼一舉瞞過眾人?
青衣秀士尚未回答,巷口傳來方子敬的嘆息,他緩緩走回,說道:“他沒有冒出來,從咱們入巷以來,他始終都蹲在那兒。一步也沒動過。”項天壽與止觀面面相覷,都感瞠目結舌。二人異口同聲,均道:“不可能!方才入巷時不曾見到他啊。”
青衣秀士微微苦笑,道:“這就是華山的藏氣功夫吧。寧先生不露鋒芒、不顯殺氣,果然是天下第一。”
直至此時,眾人方知實情,原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