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眉不語,原來也打算把新賜的宅子收拾一下就帶著衛姌住進去,可他現在也看出,衛姌並不情願。他有些不明白,女郎充作郎君,頂多也就幾年時間,不是長遠之計,她為何為著這幾年的時間,捨棄了謝家的婚約,也不願嫁他。
桓啟思索許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謝家的婚事當然不足為惜,他不屑地撇了一下嘴角,又暗道,族中與常山王的議親還是該早些解決,再拖下去還不知要生出什麼事來。
轉眼又過去小半月時間,衛姌也聽說桓啟得了豐厚賞賜,還包括一座大宅。那日見桓啟清晨在院中練武,一刀揮下去,把一片花草枝葉全砍地七零八碎,衛姌順口便提了句那座宅子的事。桓啟當即就板著臉,道:「新宅還沒收拾好,住這麼小塊地我還沒叫屈。」
等出了府,他踩著馬鐙上馬,忍不住還低罵一句,「這沒良心的小東西。」
蔣蟄和隨行的幾個侍衛這些日子都擠在一起住,早就盼著去新宅了,聽見桓啟這聲,互相對視一眼,得,還有日子要等。
國喪剛過,建康城裡就熱鬧起來,衛姌在家中收到不少帖子,都是邀約酒宴的。能在建康立足計程車族,家中高官貴胄少不了,家族大了,閒散子弟就不少,整日走馬章臺,飲酒作樂。衛姌因樣貌出眾,又擢取六品,在建康極有美名,便是行走在外,也時常有人稱她玉郎。
若是身份未曾暴露,衛姌能有今日的聲名,肯定也是高興的,但桓啟與謝宣都已知真相,她心裡戰戰兢兢,真有幾分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之感。可憂慮擔心的日子過久了,她漸漸倒也想開了,態度灑脫起來,心道誰能把世事算得周全,沒一絲錯漏,先過得一日算一日罷。
這日宮中內侍來家中傳話,陛下將在舊邸舉宴,請衛姌去。
司馬邳剛繼位,一個月的時間裡都在國喪期間,宮中與朝中諸事繁雜,如今喪期已過,又是新帝繼位之喜,他在曾經的琅琊王府邸中舉宴,所請都是京邑士族名門。
衛姌聽了這話,心頭不免有些惴惴的,司馬邳交給她的信件至今還留在手中,未曾送到。雖說後來庾氏圍宮被桓啟所救,謝宣也帶兵來到,但差事她未曾完成。只是司馬邳剛繼位,這才平靜無波地過了一個月。以司馬邳的性情,衛姌實在難以想像他心裡是否已經生了疑。
來傳話的內侍正是之前認識的,衛姌讓僕從給他塞了些錢,旁敲側擊打聽宮中的事。內侍笑嘻嘻道:「陛下是個念舊的人,這些日仍同過去一樣,如今國喪已過,小郎君還是多去御前多走動走動。」
衛姌將他送出去門去。
過了三日,到了宴席當日,桓啟命人備好牛車,走到堂屋前,見衛姌從屋裡走了出來,頭髮以漆沙冠束起,穿絳色單儒。絳色有些壓人,她穿著卻格外漂亮,桓啟目光在她纖細潔白的脖頸劃過,不禁有些喉口發癢。
兩人先後上了牛車,衛姌想著司馬邳是否心有芥蒂,沒怎麼說話。
桓啟自顧倒了一杯茶喝著,見她還是有些發呆的樣子,忽然道:「想什麼呢」
衛姌問道:「陛下在舊邸舉宴有何用意」
桓啟回答的漫不經心:「自然是想看看還有什麼得用之人。他與先帝不同,喜歡制衡之術。」
他說著,又叮囑一句道:「如今局勢複雜,你只管吃喝,其他少理。」
衛姌點點頭。
過了小半時辰,牛車漸行漸緩,已是到了琅琊王府門前。今夜各家牛車侍衛雲集,在路上擠成一團,有僕從小跑著過來問了一聲。衛姌朝外張望,見僕從將周圍車駕全趕至一旁,讓出一條暢通的道來。這才知桓啟如今在建康何等威風。
今日能來赴宴的都是名門貴胄,可即使那些人,也要讓桓啟車駕先行。
很快牛車到了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