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聲問旁邊的人。
年輕的貴族們都不知道答案。
角落裡一位喜歡研究血族史的貴族小姐輕聲道:“十萬年前尼斯科特戰役的副將,以勇猛著稱,不過大概七萬年前就戰死在外星系了……那個是,上一代的人……”
上一代的人。
梵桌沉默著合上了計劃書。他還記得他大笑著喝酒的樣子,凱旋時帝都少女們對著他尖叫……如今,已經需要翻動史書從落滿塵埃的文字中確認他的名字和職業了嗎?
呵……上一代的人。
“咳,這個計劃雖然不錯,但過於大膽冒進,我想託瑞多長老不會同意的。”一旁的貴族男士試圖用建設性的發言緩和突然僵硬下來的會場氣氛。
梵卓揉了揉鬢角,拉回情緒,緩聲道:“的確,託瑞多是個麻煩……不過有辛摩爾長老在,我們不用太過擔心,這種程度的企劃案,他會放手一搏的。雖然也是頑固老頭子,但辛摩爾大人要算是三長老中最不頑固的那個了,不是嗎?”
會場的眾貴族面面相覷,一時間無人開口。
然而最終,總會那個指出皇帝沒穿衣服的老實孩子站出來……小個子少年瞪大眼睛莫名其妙道:“辛摩爾長老?他不是已經去沉睡了嗎?”
梵卓提筆簽字的手頓在半空中……
啊,這樣啊。我的同伴,我的敵人,甚至鑑證著我曾經存在的人,都已經按部就班地融進時間長河了……為什麼我還在呢?
“醒來的感覺如何?”
擁有一頭墜地銀色長髮的男人默默地站在他背後,打破了梵卓獨自凝視聖地灰色墓地的寂靜。
“糟透了。”他低低的說,手指拂過聖地裡歷盡千萬年風吹雨打的石碑殘骸,微微用力,“一,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跟這些石頭沒有兩樣。不會死,不會變,不會忘。所有人都在向前邁進了,只有我被遺忘在時間的角落,記著從前,沒有以後……好像活化石一樣,真是糟透了……”
被稱為一的男人輕笑,“那麼你算是找到同伴了。”
他抬頭看他。
這個男人也很特別。
梵卓是記憶不會消失,彷彿不會死的人,永遠永遠繼續著一個漫長到沒有終結的人生。
而他,則是很久很久都不曾沉睡,只是如一個歷史的見證者一般默默地醒著。
這種同伴般的歸屬感讓梵卓莫名地有些安心,他的視線掃過對方的脖頸,微笑:“需要一個伴侶嗎?”
一淡淡地笑,彎起的眼角在聖地的晨光中看起來很柔和,“是的。但不是你,也不是我。”
他走開幾步,離開聖地前微微回身,輕聲道:“互舔傷口的人從來不是好伴侶,因為我們只能互相分享傷口有多痛這個話題。”
梵卓點頭,“說得也是。”
“我要去尋找能讓我覺得人生充滿活下去的樂趣的人。”他輕笑,“這是個很有挑戰性的事業,你也去找你的吧。”
梵卓並不十分熱衷,只挑眉隨便道:“也許吧,有一天。”
剛進入沉睡之地的時候,讓梵卓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能鑑證曾經的他確實存在的人,最後一個能更他在黃昏的視窗談論十幾萬年前某個壞脾氣的老朋友的人,最後一個能在無聊的晚宴上跟他動作一致地晃著高腳杯裡德紅酒感嘆口味不如當年柯蒂斯莊園的人……也離去了。
是了,那個男人只是很少休眠,並不是不會沉睡。
也許在某種程度上,他能理解他。
但他,終究是孤獨一人。
因為友人的痛苦結束而覺得還在痛苦的自己被背叛了,還真是,自私的想法啊……
梵卓望著長長的餐桌上兩隻晶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