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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汗?”

“最近好像是有一點。”

“多不多?”

“噯……不像十分多。”

“記憶力不十分好?”

“對了,本來我的記憶力是頂頂好的,在中西唸書的時候,每次考書,總在考書以

前兩個鐘頭裡邊才看書,沒一次不考八十分以上的……”喘不過氣來似的停了一停。

“先給你聽一聽肺部吧。”

她很老練地把胸襟解了開來,裡邊是黑色的褻裙,兩條繡帶嬌慵地攀在沒有血色的

肩膀上面。

他用中指在她胸脯上面敲了一陣子,再把金屬的聽筒按上去的時候,只覺得左邊的

腮幫兒麻木起來,嘴唇抖著,手指僵直著,莫名其妙地只聽得她的心臟,那顆陌生的,

詭秘的心臟跳著。過了一回,才聽見自己在說:

“吸氣!深深地吸!”

一個沒有骨頭的黑色的胸脯在眼珠子前面慢慢兒的膨脹著,兩條繡帶也跟著伸了個

懶腰。

又聽得自己在說:“吸氣!深深地吸!”

又瞧見一個沒有骨頭的黑色的胸脯在眼珠子前面慢慢兒的脹膨著,兩條繡帶也跟著

伸了個懶腰。

一個詭秘的心劇烈地跳著,陌生地又熟悉地。聽著聽著,簡直摸不準在跳動的是自

己的心,還是她的心了。

他嘆了口氣,豎起身子來。

“你這病是沒成熟的肺癆,我也勸你去旅行一次。頂好是到鄉下去——”

“去休養一年?”她一邊鈕上釦子,一邊瞧著他,沒感覺似的眼光在他臉上搜求著。

“好多朋友,好多醫生全那麼勸我,可是我丈夫拋不了在上海的那家地產公司,又離不

了我。他是個孩子,離了我就不能生活的。就為了不情願離開上海……”身子往前湊了

一點:“你能替我診好的,謝先生,我是那麼地信仰著你啊!”——這麼懇求著。

“診是自然有方法替你診,可是,……現在還有些對你病狀有關係的話,請你告訴

我。你今年幾歲?”

“二十四。”

“幾歲起行經的?”

“十四歲不到。”

(早熟!)

“經期可準確?”

“在十六歲的時候,時常兩個月一次,或是一月來幾次,結了婚,流產了一次,以

後經期就難得能準。”

“來的時候,量方面多不多?”

“不一定。”

“幾歲結婚的?”

“二十一。”

“丈夫是不是健康的人?”

“一個運動家,非常強壯的人。”

在他前面的這第七位女客像浸透了的連史紙似的,瞧著馬上會一片片地碎了的。謝

醫師不再說話,盡瞧著她,沉思地,可是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回兒,他說道:

“你應該和他分床,要不然,你的病就討厭。明白我的意思嗎?”

她點了點腦袋,一絲狡黠的羞意靜靜地在她的眼珠子裡閃了一下便沒了。

“你這病還要你自己肯保養才好,每天上這兒來照一次太陽燈,多吃牛油,別多費

心思,睡得早起得早,有空的時候,上郊外或是公園裡去坐一兩個鐘頭,明白嗎?”

她動也不動地坐在那兒,沒聽見他的話似的,望著他,又像在望著他後邊兒的窗。

“我先開一張藥方你去吃,你尊姓?”

“我丈夫姓朱。”

(*過度亢進,虛弱,月經失調!初期肺癆,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