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氣血方剛的年紀，在他眼裡，老人就是執迷不悟。

可對方畢竟是村長，他耐著性子道：

“村長，我說的都是實話。”

“這麼多年，您供奉的這個東西給您帶來了什麼？”

“您這麼多年，吃穿用度節儉。”

“聽我阿姨說，你每天都吃素菜，這上好的雞鴨魚肉給了這神像。”

“整天擺在那裡，浪費糧食是可恥的！”

“您這身子骨這麼虛弱，需要這些食物來補補您的身體！”

“您知不知道，時至今日，還有那麼多人吃不飽飯，您不應該把糧食供奉給一個不能吃飯的東西……”

“夠了！”

李福貴被他說得臉一陣青一陣白。

他可能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身體在不受控制地抖動。

“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李家村的一員。”

“以後也千萬別回村，算老頭子求你……”

神像門口的大門並沒有被開啟，但是在李福貴看來，對方已經衝撞了神明。

萬萬不可再留在這個村裡了！

縱然他心中有過和年輕人一樣的想法。

也不能因為他的一時衝動，毀掉整個村子……

他賭不起……

至少，在他有生之年，要把供奉神像的事做到底……

年輕人見村長怎麼都不聽勸，還將他從李家村除名。

心中怒火中燒。

以前這個村的土地徵收，老一輩的都不同意。

好不容易又得到訊息要徵收。

他回來是為了什麼？

“我生在李家村，戶口也在李家村，憑什麼你說除名就除名？”

“你想讓我離開村子，我告訴你，今年我就在這村子裡住定了！”

年輕人沒了對李福貴的尊敬的態度。

走之前一腳幫李福貴踹開了神像外圍的大門……

李福貴嚇得面色慘白。

在看到大門內的神像第一眼時，立馬下跪在門口，磕了三個響頭。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啊。”

年輕人嗤之以鼻，看了眼神像後就離開了。

這村子後面一片區域，他這輩子都不想再來了！

李福貴放下手中的籃子，又是跪拜，又說道：

“您千萬不要怪罪小孩的無禮。”

“這其中的後果，一切都讓我來承擔吧。”

他足足跪在門口磕了九個響頭後，才將供奉用的材料全部拿進屋內。

而後將大門關上——

村裡的人都不喜歡他來供奉這座神像。

他們都說神像模樣可怕，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但李福貴從來沒有抬頭仔細看過神像。

因為他知道，這是對神明的不敬……是褻瀆……

李福貴跪在神像面前，擦拭著供桌。

一遍又一遍……

直到供桌出現反光點，他才將放在籃子中的供品擺到桌上。

而後重複起每個九年中同樣的步驟。

只不過在最後祈願的是，他今年的願望是：

“願所有居住在李家村的人，都能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最後磕完那三個響頭時，李福貴體力不支，倒在神像面前昏迷了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每一次供奉神像的時間點都是早晨九點，對應九個響頭。

可他今天整整磕了十八個……

年紀大了……

身體不中用了……

這是李福貴內心對自己身體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