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的美,就像庭院中恣意怒放的芍藥,管它什麼顏色,都極盡妍麗,妖妖嬈嬈,縱使被文人批判妖艷無格,也要隨心所欲地釋放它的美艷,赤裸裸地誘惑著你,再清高自持的男人見了這樣的美色,都會神魂失守,變成院子裡的傻柱子,痴痴呆呆地盯著那芍藥不放。
只要有四姑娘在,再昏暗再簡陋的地方也會綻放出華光。
怪不得老太太最疼四姑娘,哪怕四姑娘的生母不願替二爺守寡拋棄女兒求去,傷了老太太的心也帶壞了承安伯府的名聲,老太太都把四姑娘當成心肝寶貝疼,一直養在自己的院子裡,事事盡心,處處維護。
被子鋪好了,碧桃退後,翡翠捧茶上前。
魏嬈坐了起來,雙手接過茶碗,低頭啜飲。
嫣紅嬌嫩的唇瓣含著白色的瓷碗,長長的睫毛卷卷翹翹小扇子似的垂下,捧碗的玉手纖細如蔥,寬鬆的袖口下露出一截雪白的腕子……翡翠不看則已,只要看了,不管目光落到何處,都是賞心悅目。
據說長伴青燈古佛,人會不自覺地沾染上佛性,翡翠想,如果她能天天伺候四姑娘,可能也會沾上四姑娘的美韻,變得比現在更美一些吧?
魏嬈並不知道翡翠腦袋裡在胡思亂想什麼,喝了茶,她披上厚實的斗篷,移步來到了窗前。
大片大片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降落,讓這漆黑的夜晚都變亮了幾分。
魏嬈搓搓手,漂亮的眉頭忽地皺了起來,喃喃自語道:「怎麼偏偏趕在今晚下雪了,明日是外祖母的六十大壽,這一下雪,京城又該傳出閒言碎語了。」這時節的雪,不但兆不了豐年,恐怕還會耽誤春種,致使莊稼減產。
老天爺不開眼,百姓自然要找個替罪羊來罵。
魏嬈沒了興致,叮囑翡翠回去時慢些走路,轉身回床上躺著了。
翡翠退出內室時,聽到帷帳裡傳來一聲輕嘆。
她不動聲色,與碧桃點點頭,提著燈回了前院。
「那邊怎麼樣?」魏老太太還在等回信兒。
翡翠笑道:「被子、湯婆子都給四姑娘添上了,四姑娘還起來賞了會兒雪呢。」
魏老太太搖搖頭,神色複雜地道:「現在有心情看雪,明早反應過來,有的她愁。」
翡翠不能搭話,搭了,聊得一深,老太太今晚更加難眠。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您快歇息吧。」翡翠彎腰,重新幫老太太掩了掩被子。
魏老太太點點頭,閉眼睡了。
翡翠滅了燭燈,靜悄悄地退回了次間。
之前睡得溫熱的被窩已經涼透了,翡翠將老太太的厚襖子壓在被子上,搓搓手搓搓腳,一時片刻倒也睡不著。
聽著窗外細微的落雪聲,翡翠的腦海里又浮現出芍藥精似的四姑娘。
如果說四姑娘是小芍藥精,四姑娘的母親小周氏便是大芍藥精,四姑娘的外祖母則是老芍藥精。
說來說去,還是老芍藥精最厲害,年輕的時候給元嘉帝當乳母,盡心盡力照顧了元嘉帝十幾年,一邊與先帝糾扯不清,一邊哄得元嘉帝對她敬重又孝順,乳母與乳子之間的情分,據說把太后娘娘都比下去了。
後來太后容不下她,元嘉帝便賜了「壽安君」的爵位給她,送她出宮頤養天年,使得四姑娘的外祖母成了新帝登基後京城諸位官夫人裡面唯一一份得了女爵的。
因為與先帝的牽扯,又得罪了太后,壽安君的名聲並不好。不好就改啊,壽安君偏不,長女大周氏嫁得不如意,她慫恿大周氏與夫家和離,轉身把大周氏嫁給了一個富商當正妻。沒過幾年,小周氏死了丈夫,壽安君又支援小周氏歸家,還趁元嘉帝去莊子上探望她,將小周氏介紹給了元嘉帝。
名門世家都以女子守節為榮,壽安君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