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椅子上坐了兩個中年人,對皓雲提出的言詞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
“老九,你只管整日動著腦筋,拿梅家的東西往外面折騰。都不知道外面如今怎樣說你。”裝模作樣地吹吹了茶,有雙翻白眼的男子慢條斯理地數落教條。
“人家都說,你在福建和倭寇做了買賣……”另一個男子一唱一和地應答起來。
皓雲脾氣很好地笑笑,並不激烈駁斥,只淡淡說:“絕無此事。”又看向我解釋,“國人分不清他們的長相,把外人一律算作是倭寇,因此有了些誤會……”說著想起什麼,“說我是個只知道賺錢的奸商呢。”
我一拍大腿,“原來如此!”怪不得那年進京道上,被綠林好漢堵截,“不過你那個紅顏知己又是怎麼回事?”
堂上的梅老爺大聲咳了咳,又壓著臉色移回話題說:“造船一事,老夫也略有耳聞。之前各府官員也刻意召集了商會的首領們商議,只是朝廷如今一年三五次向商家伸手……”
我斜眼偷窺,見老太爺臉色沉得和醬菜一個色系。
皓雲搶道:“此事難於推脫不如帶頭搶做,咱們梅家也一定能從中有所收穫。皓雲不會做讓梅家賠本的生意,父親大人可以放心。”
“唉,我知道你心思細廣,但你的計劃總是太過長久……”老太爺對小兒子很是疼愛,和顏悅色道,“對於商人來說,兩三年見不到紅利的買賣,是難以說服他們的。”
“此事皓雲自有分寸,只是希望父親能親自出面帶頭引見。”
兩個男子有所不服,想要說話,皓雲精巧地拉我起身,率先告辭。出了梅府正廳,皓雲向我致歉:“大哥和三哥一向對我頗有微詞,態度上有失禮之處,看皓雲的面子上不與他們計較吧。”
我心裡一時間閃過《大宅門》、《金枝玉孽》等妻妾爭鋒家族內鬥的戲碼,卻又聽皓雲頗為苦惱地沉吟:“他們的做法往往過於保守,總是想著如何繼承保持梅家祖產就好。”
“原來只是商業手法的摩擦啊。”我太過意外,一時間脫口而出。
“你以為呢。”皓雲背過手笑吟吟轉頭看我,左唇一挑漾起唇角小小的暈渦。
“呃……”我摸摸鼻子,“梅九公子何時也學會促狹別人了?”
“哪有這種事?”他笑得爽朗,“其實梅家大宅,我自幼就不怎麼喜歡進去。這次要不是因為三保,我也不想來。江南也好,京城也好,總是覺得格外憋屈。就只是單純論私心,我早想能建一座大船出海看看了。這次,是我要搭你的順風船呢。”
我說:“皓雲你的想法過於先進,接受度又廣。生在這個時代有點委屈。要是到了我的老家,一定能進世界五百強。”
“你的老家?”皓雲好奇,“那是哪裡。”
“來了,來了。”我害怕道,“好奇寶寶再現江湖!你這個人的問題是斷不能答的。”
皓雲不服氣道:“與別人說話我才不?嗦。只是三保說的話往往稀奇,才害人想要追問下去。”
我奇道:“我與景弘自幼一塊長大,日日和他嘮叨,我說十句他往往不答一句,他怎麼覺不出我的稀奇?”
皓雲皺眉,“想是他一直跟你在一起,早就習以為常的緣故吧。”
“哦,這樣啊。”我悶悶地應了一聲,“看來我們也還是少見面少說話為妙。一旦說得多了,新鮮感消失,我又少了一個朋友。”
“怎麼會?”皓雲失笑,“你無論說什麼、做什麼,不都是你嗎?我可沒有在心裡預先設定所謂三保的風格啊。”
我心中一動,腳步一頓,調回頭去。
“你只管自由自在做你自己。”皓雲看著我笑,額前一縷卷卷的頭髮長長地斜垂過肩,眉目溫柔地向我保證,“皓雲永遠都是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