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越自然是親自送到門口。上一回在楊士奇家面聖時,因朱棣嚴令不許相送,他自然沒看到這天子微服出巡的車駕。此時他才發現,外頭壓根沒有什麼奢華的車駕,身為皇帝地朱棣矯健地翻身上了一匹異常神駿的白馬,而朱瞻基亦是自己上馬,根本不用衛士墊腳。那些隨行禁衛亦是訓練有素地分作了前後左右四撥,簇擁起那兩位便風馳電掣地去了。榮善站在旁邊,情不自禁地感慨道:“都這麼多年了,皇上仍是武風不減,正是我大明之福啊!”
張越點頭稱是,心中卻想,朱棣當上皇帝之後曾經兩度北征,日後還有第三次,至少在武功上,這堪稱皇帝之中的英雄人物,又怎會料到後世大明居然被小小的女真奪取了江山?他忍不住回頭望了望庭院深處,深深嘆了一口氣——雖說趕跑了那兩個,但英國公張輔究竟能否挺過這一關,他還真是沒有底。
這一年夏天黃河雖仍有大水,開封一帶卻沒有再遭水患,這城中的流民也少了許多。因著三年一次的鄉試在開封舉行,這開封城的大小客棧中擠滿了來自河南各地的秀才,酒樓飯莊成日裡都是會文交友的文人,那喧譁聲差點沒把開封城給掀翻了。說起新任河南學政乃是鼎鼎大名地小沈學士,幾個善於楷書的秀才無不是喜形於色。
“小沈學士書法飄逸遒勁名動一時,這比劃隱現金石之感,這一科他主考,劉兄可是有福了,你那手字苦練了十幾年,堪稱鐵鉤銀劃!”
“哪裡哪裡,這鄉試自然考的是文章,我怎麼比得上畢兄?”
“說起來小沈學士居然會被派來當這河南學政,著實想不到!”
“以後咱們這一科鄉試中舉的河南舉子出去說是小沈學士的門生,那臉上可是有光!”
耳聽得這些或洋洋得意或假作謙遜或喜出望外的聲音,憑欄一桌上的兩個少年全都是陰沉著臉。那個年長的此時便冷哼了一聲嘀咕道:“三弟先頭還說要回來參加鄉試,這會兒卻去了北京,竟是耽誤了這一科!真是搞不明白,大堂伯不是有弟弟有侄兒,怎會是三弟去!”
“二哥,三哥也是沒法子,畢竟大堂伯病得突然。他幫了咱家那麼多,咱們也不能忘恩負義不是?”年少的那個望著外頭大街上熙熙攘攘地情景,不禁想到了在南京那些時日,繼而便笑著岔過話題道,“聽說先頭大伯孃和大姐捎了信來,說是給大哥和二哥看好了親事,等到你們娶親地時候,三哥必定是回來了!”
這兄弟倆便是張起和張赳。今兒個開封新知府到任,兩人奉了祖母顧氏之命前往道賀,送上了一份不輕不重的禮物,結果卻被留著說了好一陣子話。出來眼見天色還早,兩人便找了個茶館隨便坐坐,眼看一群書生都在討論這科鄉試,張起自然想起了張越。此時張赳一提婚事,張起頓時皺起了眉頭,冷不丁想起了自己地倒黴大哥。
“要不是金家背信棄義,大哥早就成婚了!”
說起這事,張赳便有些訕訕的。一來這事情乃是因為自己的父親張信被錦衣衛押走,二來金家的主婦馮寧乃是自己的姨母。為著金家退婚,他眼看母親受了祖母遷怒,直到如今方才好轉,這心裡頭自然更是痛恨金家,連帶自己那兩個表姐都一塊惱上了。
張起不是善於察言觀色的,此時忽然又記起了另一件事,忙低聲問道:“對了,小四你記不記得那天祖母流露的口風,似乎說是要遷出開封,去北京住?”
張赳小大人似的攢眉沉吟了片刻,便若有所思地說:“我聽老管家提起過,祖母似乎有這打算。”
“不是似乎,是一定。開封就在黃河邊上,雖說水利方便,可河南一帶畢竟是精窮。咱們張家雖說百年紮根於此,但這些年水患越來越多,再說既然爹和二叔都當著官,三叔這次興許能考上進士,那趁著遷都之前把家遷到北京也是應當的。不過,開封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