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子爺,不是小的駁您的面子,實是我家老爺有吩咐在先,今兒個在家裡接待幾位友人,不見外客,您還是請回吧。”
面對這種公式化的回絕,張越卻只是微微一笑。想起那時候在榆樹巷子裡那座簡樸的住宅,想到那時候杜楨只有兩個書童和一個老僕,他不由得對滄海桑田這四個字有了更深刻的認識。不過是區區幾個月,他的啟蒙恩師就一躍成為了炙手可熱之人,而他那位曾經有權有勢的大伯父卻被關進了錦衣衛詔獄之中,這人生還真的如同一場戲一般。
“煩請通報一聲,就說是杜先生……杜大人舊日故人來訪。”
他本想直接說弟子的,可想到自己很可能給人家惹了麻煩,只好含含糊糊改成了故人。然而,這一說不打緊,那門房端詳著他卻是露出了譏誚的表情。
“公子爺,看您的模樣頂多不過十四五吧,怎麼可能和咱家老爺有故?小的說一句實誠話,這些天登門要和咱家老爺攀什麼同鄉同年同宗的多了,可小的當年在鄉里頭的時候一個都沒見過!這就算真是同鄉同年同宗,當初老爺困頓蹉跎的時候都上哪兒去了?公子爺請回吧,這會兒大小兩位沈學士都在裡頭,縱使您說是老爺的門生弟子,那也是沒空見的。”
自己可不就是杜楨的弟子?張越被那門房一通話說得哭笑不得,然而,人家不過是發牢騷而不是狗眼看人低,於是他一把將準備上前理論的連生拖到了身後,沉思片刻便又開口問道:“既然杜大人不見外客,那麼可否捎個信給貴府的墨玉、鳴鏑,我是他們的同鄉。”
門房嶽山正是浙東張偃人,所以起初對一個口音奇怪的貴公子跑出來和自家老爺攀交情,他自有一種說不出的膩味。可聽到人家說是和墨玉鳴鏑是同鄉,他漸漸犯了嘀咕。這家裡人大多是從浙東過來的,只那兩個書童是老爺在開封那邊買的人,據說老爺在河南那一帶盤桓了許久,難道眼前的人真和老爺有舊?
於是,多生了一個心眼的他吩咐另一個門房老魏好好在門口守著,自己就一溜煙地跑了進去。他這個門房不能登堂入室,只不過他算得上是杜家的老人了,因此一個大丫頭聽說他要找墨玉或是鳴鏑,雖埋怨了幾句,也倒是盡心竭力幫忙去找人,不多時便帶了鳴鏑來。
嶽山才解釋了兩句。鳴鏑就一下子驚撥出聲。竟是來不及解釋什麼就往外頭衝。眼見得這般情景。嶽山愈發覺得外頭那貴公子來歷不凡。心中好一陣慶幸。連忙也追了上去。倒是那找了人來地大丫頭看著這情形古怪。忍不住噗哧笑了一聲。
“三少爺。還真地是你!”
眼見得一個敏捷地人影迅速從杜府門裡頭竄了出來。又聽得這個熟悉地嚷嚷聲。張越不禁莞爾。幾個月不見。鳴鏑身上地粗布衣裳變成了乾淨地青緞袍子。雖說不上奢華。卻比以前體面了許多。就連人也顯得高大健壯。見人家屈膝要拜。他連忙拽起人來。笑呵呵地低聲說:“先生家地大門難進。我說和先生有故別人不信。當然就只好把你搬出來了!”
“三少爺。先生剛剛還在和兩位沈學士說到你呢。要是知道你來。別提多高興呢!”鳴鏑和張越差不多年紀。這些年服侍杜楨。不但能讀書寫字。而且見識也大大見漲。眼珠子一轉也跟著壓低了聲音。“門上這倆人好對付得很。且看我地!”
追出來地嶽山看到鳴鏑朝人家下拜。就知道這回怕是攔錯了人。於是當鳴鏑走上前要開口解釋地時候。他滿臉堆笑二話沒說就通融放行。直到那邊四個人都進去了。他方才對錯愕地老魏搖了搖頭:“今兒個這位和別人不同。再說有鳴鏑作保。咱們就甭擔心了。”
張越跟著鳴鏑。進了屏門邁入外院。看到那兩棵足有四人合抱地通天大槐樹。他不禁為之微微一愣。心想這房子地規制固然比不上英國公府那樣地世家公門。但整齊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