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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盛夏素來乾熱,杜家又不像大富大貴人家那樣置有冰窖,自然沒法在各處擺放冰盆消暑。好在裘氏的正房周邊種了不少竹子,總算還有些蔭涼。杜親自掌管賬房,每日裡計算好數目讓負責買菜的林嫂捎帶些瓜果,不過是盡著裘氏一人,至於其他人則是能省則省。饒是如此裘氏也漸漸看了出來,這一日下午就把杜綰叫到了跟前。
“綰兒,雖說你爹下獄之後至今訊息全無,可就算他在,咱家也不指望他那些俸祿。這大熱天的,你也別太儉省苦了自己,咱們家還沒到那個地步。”
杜綰緊貼著裘氏坐了,這才笑說道:“娘,都說開源節流,我這如今不是先節流麼?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咱們家本來就不能和那些大富大貴的人家比,每月開支總得好好算算。爹的事情我先頭去拜訪了兩位沈大人,儘管他們都說性命無礙,但總得留著錢預備萬一不是?這家裡下人都不曾叫苦,我要是覺得苦,豈不是讓人笑話?”
“先頭你爹爹一走就是十年,帶累得你吃了不少苦頭,這回又讓你擔驚受怕。”裘氏忍不住將杜摟在懷裡,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之前你陪著孟家姑娘挺過了那最難的一關,誰能想到這麼快就輪到了咱們家?還有元節,好端端的竟是被皇上派去青州殺人。那麼一丁點大的少年郎,卻得揹著那樣大的……唉,造孽啊!”
杜綰任由母親攬著自己,捨不得挪開了去,一時之間倒是沒聽清裘氏那些感慨。此時旁邊只有伺候裘氏的丫頭雙萍,看著這一幕也忍不住別轉頭去抹眼淚。就在屋子裡瀰漫著一股化不盡的愁緒時,小五卻咋呼呼地闖了進來。
“太太,小姐,張府差了人來送蜜桃……呃,我出去讓她們稍稍等一會……”
見小五鬼頭鬼腦地要出去,杜綰這才坐直了身子,沒好氣地叫住了她:“人家特意送東西過來,哪有讓她們等著的道理,快去請進來!雙萍,去裡屋拿抿子梳子和銅鏡!”
裘氏聽說是張府派人來送東西,倒也吃了一驚,待雙萍取了一應用具,她連忙親自給杜綰梳理抿好散亂的鬢髮,又拔下了一根嵌翡翠金髮簪插在了女兒的頭上。
不等杜綰出聲反對,她就笑道:“如今張家是老太太做主,差來的人指不定是有些體面的。你在家裡素面朝天不用金玉不要緊,但別人瞧著不免寒酸。好了好了,預備見客吧。”
正如裘氏所說的那樣,來送蜜桃的恰是顧氏親自點派的兩個媳婦,都是張家世僕。由於是老太太的吩咐,兩人進了杜府之後一舉一動都存了小心,更悄悄打量著這邊的光景。瞧見四處下人井井有條,待人接物也還精神,她們心中不由得納罕——當家老爺生死未卜,這家裡居然能這樣紋絲不亂,著實是難得了。
等到入了正房。兩個媳婦看見正中坐著一位端莊婦人。連忙趨前屈膝問安。起身之後。年長地林氏便瞅見旁邊站著一個年方二八地少女。雖則是家常密合色紗衫密合色裙子。頭上隱約也只能看見一枚金簪子。除此之外手上脖子上都不見什麼首飾。但卻流露出一股高華地氣度來。情知這便是那位杜家小姐。她更是多瞧了兩眼。隨即方才收了神。
“這是今日宮中剛剛賞賜地皮薄汁甜地江南蜜桃。老太太吩咐送一簍過來讓杜夫人和杜小姐嚐嚐鮮。老太太還說。如今三少爺不在北京。家裡該當對府裡多多照應。萬一一時半會難免有疏忽地地方。還請杜夫人和杜小姐海涵。”
聞聽是宮中賞賜。裘氏微微一愣。心裡隱約明白了張家那位老祖宗地意思。不禁極其歡喜。畢竟。丈夫下獄家中無異於半邊天就塌了。她哪怕強撐著不露分毫。但歸根結底還是彷徨地。張家畢竟是英國公府地親戚。如今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