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我愛留心聆聽,所謂的萬籟俱寂,事實乃是無聲之聲,能淹沒一切。聲之大者,莫過轟雷,更是老子幼時愛玩的遊戲,當你看見閃電的一刻,以某種速度在心裡暗數,雷止數止,可知閃電離你有多遠。事實上,從出生開始,我們一直以心跳聲測度生命,直至死亡。習‘血手’後,心跳除代表生命的持續外,更別具特殊意義。”
又緬懷的道:“我少時愛到麥田想東西,它們的瑟瑟作響,仿如呢喃細語,令人感到安全。”
見龍鷹盯著他,欲言又止,方記起說到哪裡,低吟道:“‘相濡以沫,不若相忘於江湖’,他奶奶的,這兩句絕嗎?”
兩句話出自莊子《內篇》,意指困於旱地,只可以互相用唾沫予對方少許溼潤,不論如何親密,怎及得上在大江大湖裡,各自自由寫意地生活。
柔夫人於此情況下,向符太吟詠這兩句話,有明志的意圖,耐人玩味。此兩句展現的意境,深得符太之心。
他奶奶的,情投意合,該就是這樣子。矛盾的是,相忘於江湖,等於各自高飛,天南地北,相見爭如不見。
原來柔夫人對人與人的關係,持這種超然態度,難怪那趟和她共乘一舟,雙方總有隔著千山萬水的古怪感覺。
道:“你們談得投契、深入,可是,若然同意這兩句話,她不該千辛萬苦的找你來與她重聚。”
符太道:“當時老子忘了問她你這句蠢話。”
兩人對望一眼,同時放聲大笑,卻是笑中有淚,那種因之而來的傷情,源於人生奇異的處境。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乃沒法說出來的感覺。
符太嘆道:“還用說嗎?她為我作出違反本性的決定,這還不算愛,什麼算是?”
接著道:“我告訴她,自懂事以來,一直將自己封閉在本身孤立的天地裡,不論周遭有多少人,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人自私自利,在各自的隔離天地裡,形成狂念歪想,成見偏執,一切以自我為中心,從不為他人著想,為求一己之私,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不會反省。直至遇上你這個傢伙,方曉得世上竟有如此無私的人物。”
龍鷹臉上一陣火辣,尷尬的道:“你的推崇讚賞,小弟特別受不了。”
符太沒理會他說什麼,耽溺於某種奇異的情緒裡,雙目閃爍生輝,道:“生死與共的兄弟之情,令我打破了圍困著我一道又一道的屏障,以往深信不疑的定見,化為碎石殘土,進行了天翻地覆、不輟的思考和自省。可是,對女人,我的想法沒改變過。”
龍鷹道:“你這樣告訴她?”
符太道:“所以說,她明白我,你卻不明白。”
龍鷹道:“她明白了你奶奶的什麼?”
符太道:“她明白了我為何說出情深如海的話後,不顧而去,永不掉頭。”
龍鷹點頭道:“小弟有點明白哩!唉!事實上我一直明白,只不過因始終未經歷過,沒作深思,到現在你重提此事,倏地清晰明白起來。”
符太道:“我從來不相信世上有永恆的愛,任何東西都會改變,隨光陰的流逝褪色埋藏,人生無常,體現在事物的本質上。我告訴她,遇上她,帶來了對我前所未有的強烈衝擊,與我的信念相違,有多大的快樂,就有多大的痛苦,在拒絕和迎接間徘徊。”
龍鷹道:“如此情話,在你這古怪小子口中說出來,格外感人,若由我說出,對方又是小魔女,肯定一個耳光賞過來。”
符太聽不到他說話般,道:“當我向她說出離言的一刻,我從自我封閉隔離的黑暗裡走出來,來到陽光普照的天地,感受著熱烘烘的溫暖。在那一刻,我體會到愛情的真正滋味,說出最想說的話,意念化為現實,至於她是否愛我,並不重要,然後,我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