詢問衛凌峰,更何況,一個身負死罪之人的言辭怎可成為指控太子的證詞呢?因此,他只是喊來了袁福,並命令道:“晏王累了,立刻送他回榮和宮。”
岑思卿聞言,立即心中一陣慌亂,連忙再次開口:“父皇,兒臣所言句句屬實,還請父皇明察!”
然而,皇帝非但沒有理睬,反而聲音決絕而嚴厲地對其告誡道:“朕體諒你傷病未愈,全當你今日之言,乃一時胡言亂語。但若你再敢多言一句,朕不僅會治你誣陷太子之罪,還會連衛氏一族全部一併治罪!”
聞言,岑思卿身軀微顫,膝上的衣襬輕輕顫動,眼中盡是失望與無奈。皇帝的拒絕如同一記重擊,狠狠地擊中他的心房。他頹然坐下,雙手緊緊握成拳,指節微微泛白,眼眸逐漸黯淡無光。
袁福連同程歡一起,二人小心翼翼地將岑思卿帶出了紫宸殿。但剛走到殿外,岑思卿又再度跪地,磕頭乞求皇帝:“父皇,求您留衛凌峰一命。他是冤枉的。”
然而,此時皇帝已下令將殿門關閉,岑思卿的乞求再次落空。他抬頭看著紫宸殿的大門緩緩關閉,在最後的一線縫隙中,他望見了坐在龍椅之上的皇帝,冷眼看向自己的模樣,幾乎與二皇子一模一樣。一剎那,岑思卿彷彿看到了二皇子穿著龍袍,坐在大殿之上,傲睨得志地嘲笑著他的落魄。
岑思卿微微一怔,眼前的紫宸殿大門已緊閉,只剩他迷茫地跪在原地。
袁福見狀,只好輕聲勸說道:“晏王殿下,請回吧。聖上體恤衛氏一族對嶽國的衷心,即便衛凌峰犯此重罪,也未牽連全族。若是殿下您一意孤行,不禁會害了您自己,也會令衛氏一族難逃此劫的。”
袁福的這番話,瞬間點醒了岑思卿。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深深地望了一眼紫宸殿,然後不得不默默轉身離去。
* * *
入夜時分,皇宮內外歡慶中秋的喜悅聲匯聚成一片熱鬧的氛圍。
燈籠高掛,華麗的宮廷在燈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玉簫悠揚,歌舞歡快,宴席上賓客們笑語歡歌,盡情暢飲共慶佳節。
然而,榮和宮內,卻是一片寂靜。
幾盞微弱的燭光映照著寂寥的庭院,勉強驅散了黑夜的幽暗。整個榮和宮內空曠冷清,沒有節日的喧鬧,只剩下孤寂和寒冷的氣息瀰漫其中,一片死氣沉沉。
岑思卿自從紫宸殿回來後,便獨自默然坐在屋內。他似乎已然置身於了另一個世界之中,無論是皇宮中的中秋歡慶,還是榮和宮內的寂寞冷清,都無法觸及他內心深處的孤獨和苦悶。
屋內的燭光搖曳,映照著岑思卿蒼白的面龐,他的眼神空洞而迷離,彷彿迷失在無盡的黑暗之中,找不到出路,亦看不到希望。仿若整個世界都在崩塌,而他卻孤獨地站在末日的邊緣。
逝川與流光,飄忽不相待。
岑思卿就這樣靜靜地坐在那裡,咳嗽不止,面容憔悴。他神情落寞,不曾覺察到日復一日的流逝,只是默默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轉眼,月落日升,瞬間浮生。
忽然,不知哪一日清晨的一縷曙光穿透了窗戶,溫柔地灑在岑思卿的身上。伴隨著一陣悠揚的喜樂和歡慶的爆竹聲,岑思卿的左耳頓感刺痛,強烈的耳鳴令他倏然清醒了過來。
岑思卿突然起身,連日未曾進食,令他頓時一陣頭暈眼花。他用手支撐住自己,腦海中彷彿被無形的重物撞擊著,難以忍受。一時間,他仿若一隻孤舟置身於波濤洶湧的大海之中,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岑思卿意識有些模糊不清,他不小心打翻了桌上已經涼了的湯碗,但他顧不得那麼多,一步步掙扎著走向門口。
岑思卿咳嗽著,聲音乾燥而沙啞。一見到人,他便焦急地開口問道:“今日,是何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