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在數萬個維度構成,爆炸般迅速擴張著的宇宙中一閃而逝,看見能量潮汐翻湧奔流,看見它們濺起的浪花泡沫凝聚成恆星,看見恆星成長死去變成白矮星或者在過程中就被某個撕裂的維度扯成碎片。
他看見生命誕生、進化、向著星空呼喊、發出悲涼的探詢般的嘶吼,其中的一些發展出文明,極少數能熬過一次降維撕裂造成的末日。
他看見無數生命中的一支,適應了這片宇宙中的每一次降維,像向下爬樓梯一樣往低維攀爬,用一次次的傳承,換來了時間,終於在漆黑的樓梯旁找到了一絲光亮,然後爬出了這個因為某個意外而產生的短暫宇宙。看見他們走時留下了這扇通往光陰的門,讓它在這裡等待,等待下一個有資格走出這扇門的後人。
他看見這個生命降維蛻變傳承的後代,幾乎佈滿了這片宇宙的每一個角落,看著它們越來越孱弱,距離那個仍透著光亮的洞口越來越遠。
他看見這扇門在無數次降維變化中,像展開摺疊著的桌布時上面跳動的灰塵一樣,不停地遷躍移動。
他看見有一天,一個快要達到降維階梯底部的文明,用他們數百萬來對時空奧秘的理解和祖先留下的一些線索,創造出以純能量凝聚自由慣性系的方法,也就是那把通向光陰的鑰匙。
他看見他們在尋找光陰之門的路途上,被魔網無意識地纏住,死在瞭解脫前的最後一刻。
他看見守墓人用生命僅剩的瞬間,將自由慣性系能量輻射的使用方法告訴了尚未開化的低維後代,向他們指名了他自己已經永遠到達不了的那扇門。
他也看見自己誤打誤撞,剛好因為對時光的粗淺理解,獲得了一絲殘存的自由慣性系能量,並在之後的日子裡,越聚越多。
還看見自己被堵在這扇通往外面世界的門口,進退兩難。
在光陰之門的幫助下,他彷彿無所不能,即使魔網再強大,也被他一點點吞噬著。
直到某一天,魔網已經完全消失,徹底成為了他的一部分。而那個缺失的關鍵單元,也彷彿萬億億條公式中漏掉的一個,令他無法自洽,像一個四肢晃盪,肥肉贅了一身的胖子,無法從精微的光陰之門中走出去。
黑洞內,時間彷彿失去了概念,浩瀚的能量所構成的奇點有著無與倫比的黏性,即使唐納放棄走出這扇門的努力,也難以從黑洞中脫身。
然而,再黑的黑洞,也會產生輻射,每時每刻……
……
……
絕境之壁如同天塹般聳立,中土世界海岸延綿不絕,就在兩者之間,遺忘之海像一條藍色的綢帶鋪開,無邊無際。
更古不變的星空下,伊斯特號拖著銀白色的尾浪,去向東方。
海天之間,幾乎只剩下這艘巨輪。
巨輪甲板的護欄邊,一個半精靈女孩兒扶著欄杆,看著船尾的方向,神情蕭索。她有金黃色的短髮,眼睛是明亮的藍色,臉龐精緻幾乎能滿足人類對美的一切幻想。
這個時候,一個男人朝他走了過去。他說:“對不起。”
半精靈女孩兒轉回頭,微微一笑,她以為自己知道這個男人是為什麼道歉,她已經原諒他了。
“陪陪我好嗎?”她說。
男人走到半精靈女孩兒的身邊,似乎很享受此時此地靜謐而又美好的感覺,好一會兒才無來由地勸道:“什麼煩惱都會過去的。”
半精靈女孩兒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問“赫爾斯人?”她自己是從赫爾斯大陸的紐姆港登船的。
“算是吧。”男人笑了笑,回答得模稜兩可。
“去哪兒?”半精靈女孩兒隨口問道。
男人手指星空,道:“去那兒,取一把特別的鑰匙。”
女孩兒笑了起來,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