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去把第二個《訪菊》勾了,賈芸大是慌張,生怕有人勾了他的救命稻草,忙忙的衝上去把最末的《殘菊》勾掉,這才鬆了一口氣,回頭卻見寶釵黛玉兩人正對著自己微笑,只是一個滿含期待,一個卻是略顯狡黠。
片刻之間,十二首菊花詩都已分配完畢,大夥兒各展才思,頓飯功夫,便交卷謄清,交與迎春,一併謄寫在一張雪浪紙上。
李紈邀著眾人忙一齊從頭看起,正是《紅樓夢》原著中的那些名作,其中最傑出的無疑便是林黛玉的《詠菊》、《問菊》、《菊夢》三首,看到最後,卻是不同,原本應該是探春的《殘菊》,如今卻變成了賈芸的新作,眾人看來,寫道是——
小樓夜雨扣紗窗,料峭冬寒凝冷霜,
離披翠枝無全葉,空搖金蕊淡泊香,
都言陶客真君子,何堪北風輕薄郎,
懶起梳妝帖鬢影,為君一夕斷愁腸。
湘雲讀罷,卻是第一個叫起好來:
“怪不得寶姐姐如此誇讚,果然心思筆法又與別人兩樣!”
探春也說道:
“我看最妙的卻是頸聯,活脫脫將那惱人的秋風勾畫了出來,滿園殘菊,盡皆被他輕薄了去呢!”
寶釵又細細的讀了一遍,點頭說道:
“我看好的卻是最末這兩句,明面上兩鬢貼的是花黃鏡妝,心裡卻千迴百轉的不知在思念的哪個良人君子,融情於景,借物生情,此處才是詩眼呢。”
迎春、惜春等也連連贊同,唯獨黛玉默然不語,史湘雲輕輕的拉了她一把,笑問道:
“林瀟湘覺得如何,此詩可堪為入社之投名狀否?”
林黛玉纖細的臉龐上微微泛出一絲紅暈,第一次正正經經的朝賈芸使了一禮,輕輕說道:
“莎翁之名,果不虛傳呢!”
李紈又從頭看了一遍,笑著說道:
“芸哥兒這詩雖好,一來做的慢,二來做得少,況且若論風流纖巧,終是要讓顰兒一籌,依我之見,瀟湘妃子此場為魁,然後方是《殘菊》、《簪菊》、《對菊》、《供菊》等,怡紅公子的押尾,你可有異議?”
寶玉怔怔的愣了片刻,嘆了口氣只得說道:
“瀟湘奪魁自然是無疑的,稻香老農評的極是,極公。”
眾人卻知他又被賈芸壓過了風頭,心中有些鬱結,倒也不好意思去譏嘲,還是黛玉悄悄兒的繞到了寶玉的身邊,湊在他耳旁低低的說了幾句,那寶玉方才露出了一些兒喜色。賈芸看在眼中,不由嘆了口氣,這兩人的一番“木石前盟”,果然是情根深種啊。
突然,不遠處的廊上傳來了一陣嬉鬧之聲。循聲望去,卻見王熙鳳的貼身大丫頭平兒正在那裡和鴛鴦、彩霞、襲人等人玩笑,片刻後,又到了亭子裡,李紈笑問道:
“你們鳳奶奶怎麼走了不見回來?便這麼捨不得老祖宗,連離開一步也不肯的?”
平兒忙向諸人稟報道:
“可怨不得咱們奶奶,前兒鄉下來的那個打抽豐的劉姥姥又來了,周瑞嫂子正帶著在那邊屋裡等著,奶奶還要去稟告老太太和夫人呢。”
“劉姥姥?!”
聽見這個熟悉的名字,別人倒還罷了,賈芸卻是又有些小小的激動了一把,雖然不是紅樓裡的俊男靚女,可是後世說起劉姥姥,只怕知名度並不在釵黛雲鳳之外的十二釵之下,這個老人精看著被大觀園裡的男女老生折騰了一把,其實心裡卻比誰都敞亮,一番的插科打諢下來,撈了多少的好處人緣就不去說了,更特殊的是,他的孫子板兒也在這一趟中和鳳姐兒的女兒,也就是正冊十二釵中最不起眼的巧姐結下了一段偶然的“佛手”因緣,為日後打下了一個大大的伏筆。
“既然來了外客,咱們何不也瞧瞧熱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