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傾瀉出來;心中壘起的高牆,頃刻轟然崩塌。
人前從容淡定的女子,頭一回那樣不顧一切;驕傲地不願在他面前示弱半分的女子,第一次脆弱地不堪一擊。
毓縭這樣看著,突然覺得有些酸澀。
“夭兒。”風燼看著已溼了一片的衣襟,輕嘆著把她從懷裡拉出來,用袖口為她拭淚,看著那花貓一樣的笑臉,搖頭輕嘆,“哪有姑娘家這樣哭的,會讓人家看笑話。”
“我又不哭給人家看。”初染皺眉反駁,不過想想這模樣的確不雅,於是趕緊用手上上下下抹了一遍,嘟嘴不服氣道,“哭本來就很醜,哪有人哭還千方百計想著怎麼哭漂亮的,我就哭了,還哭地很難看,怎麼著?”
風燼哭笑不得,揉了揉她的長髮:“不講理的丫頭,還像個孩子——長不大。”托起她的臉,他細細地端詳起來,倒看得初染撇過頭去。
“怎麼了,丫頭?”
“醜!”初染悶悶地說了一句。
風燼卻是朗笑出聲,戲點了一記她的鼻子:“高了,俊了,卻也瘦了。——天仙似的人,怎麼就醜了,你就真是醜了,在哥哥眼裡也都是一樣的。”
“真的嗎?”初染心中一喜,眼前一亮,眉眼彎彎。還想說話,卻被風燼止住,他扶住她的雙肩,看向毓縭的方向:“我有事要和他說,你在這裡等我,可好?”
經他一提醒,初染這才想起正事來,方才心中大團大團的疑惑又重新浮出水面,可還是很乖巧地點了點頭。
風燼向旁邊負手而立的毓縭走近幾步,微微頷首示意,一聲“毓城主”,禮貌卻疏離。
毓縭則探究地看向來人,挑眉反問:“風燼?”
沒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風燼楞了一楞,繼而恢復了一貫溫淡的笑意:“請——”
毓縭點頭,看了初染一眼,爾後隨他走至溪邊。可風燼並不不言語,只淡淡地瞧著眼前漫天落紅。
“你與我邀約,不是讓我來看你們兄妹溫情的戲碼吧?”毓縭開口,眸光鎖住面前淺笑而立的男人。他與他相見不過寥寥,記憶裡,這個人永遠是春風一般和煦的容顏,完全沒有江湖人的市儈與豪氣,那樣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殺起人來卻成了最快最利的刀劍,儒雅溫潤的謙謙公子,的確應了那一句“白衣勝雪,風華絕代”。
“城主說笑了。”風燼攤開手掌,接住幾瓣落紅,“我請城主來此,是為泠月一事。”
“哦?”毓縭倒也想聽聽他的說法,起先以為泠月易主多年,沒想風燼竟在此刻重新出現,如此以來,她許的承諾就成了空話,算不得數了。
“數月前,城主派人送來舍妹的頭簪。”風燼邊說邊從袖中取出這簪子,那冰藍色的鳳凰振翅欲飛,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看著,眼睛裡盡是寵溺,“那人說,若一月內泠月不降,便會送上舍妹的屍體。可時至今日,你卻還是沒有殺她,所以——我風燼欠你一個人情。”
“人情?”毓縭漠然,“我留著她只是因為在取捨之間有了更好的方法而已,並非其它,所以,你無需謝我,亦不欠我什麼。”
風燼看著說話的他,臉上露出瞭然的神情,爾後仰面輕笑:“前世因,後世果。——呵呵,毓城主,我風燼雖非善人,可也絕不欠人東西。不論你是因為什麼理由,既然你留下了她的命,那麼我也將給你所想。——泠月雖不能做到你的要求,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它絕不會介入柒瀾任何紛爭,若你得以成就大業,泠月也自當奉你為君。如何?”
毓縭知道這的確已是最大的讓步,故而點頭應允。風燼一諾千金,他是信的,然,將三分之一的天下拱手出讓,他卻是毫不在意,從頭至尾都是一片淡然。究竟什麼樣的男人,可以真正寵辱不驚?
“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