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她還躺是襁褓裡,那麼小。”南宮凌越回憶起那日情景,依舊清晰非常。那個哇哇大哭的女嬰,在看到他的剎那,竟破涕為笑。“於是朕留下了她,然後看著她慢慢長大。”
“朕以為,穆妃已‘死’,沒有人知道翾兒的存在,可是朕,終究是錯了。”南宮凌越搖頭。
“她是穆妃的女兒?”穆妃,她記得慕容蕭隱約提過的,聽說是急病猝死,而且已經快二十年。穆傾塵,昔日豔冠天下的才女,被先帝鑾駕迎進宮門,一朝為妃,偏紅顏薄命,早早就去了。民間傳言,她並未誕下子嗣,那這又是怎麼回事?
“不知父皇從哪裡得的訊息,竟知道了這樁事。朕趕到別院,穆妃已經自盡,而父皇,緊緊地攥著才一歲多的她,另一隻手,攀上了她的脖頸。那個時候,他簡直氣瘋了,朕怎麼求他也不肯鬆手,朕求母后,母后也只是搖頭。——沒有男人,可以忍受心愛女人的背叛,尤其是驕傲的男人。”
“後來呢?”初染心頭一痛。
“後來,朕大著膽子說了一句話,父皇就鬆了手。”南宮凌越“吃吃”地笑起來,“朕說,朕答應了穆妃會護翾兒平安,朕是太子,千金一諾,若朕連一個孩子也保不住,那今後,朕要如何服天下人。——父皇起先一愣,爾後竟是大笑起來。”
“你在威脅他?”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初染想象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義正嚴詞地說著這些話,不禁覺得可愛。
“朕也是一時情急,說完了,朕的腦袋還在嗡嗡地響。——從來,朕都是最完美的皇子,想不到那日為了一個孩子,竟忤逆了自己的父皇。”南宮凌越感慨萬千。
“後來呢?”
“後來,後來還是母后開的口。她說:斯人已矣,一夜夫妻百日恩。”
他記得,只這一句,父皇那緊繃的臉迅速垮了下來,眉宇間幾度滄桑。他握緊了拳頭,顫著聲音指著躲在他身後忐忑不安的孩子:皇后,難道你要朕天天看著這個野種,聽她叫朕“父皇”嗎?!
[第四卷 蒹葭:舊夢(三)]
“‘她只是個孩子,孩子又有什麼錯呢。’那時候,母后把翾兒抱過去,然後看著父皇,說:‘皇上你看,這眉眼長得和您有幾分相像,也許,她是您的骨肉。’”南宮凌越繼續,“朕的印象裡,穆妃一直很溫雅,從來沒有恃寵而驕。聽說她不見的那天早上,朕也著實吃了一驚,而再見,已經整整一年,懷裡,還抱著翾兒。朕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朕的妹妹。”
“父皇自然不信,可翾兒突然顫顫地伸過手去,拽著他的衣角,看看穆妃,再看看朕,她問父皇:爹爹,娘是不是睡著了?——那一聲‘爹爹’,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她卻仍然迷迷糊糊地張著眼睛,憨笑著說:孃親喜歡的人,不就是爹爹麼?想不到這一句話,救了她的命。”那個至高無上的男人,突然蹲下身來,緊緊地把她擁進懷裡,泣不成聲。
“翾兒愛鬧,兄妹裡幾乎沒有人喜歡她,父皇雖認了她,但有些事情終究是放不下。在宮裡,她就像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便只有朕。那日,父皇派人把她帶走的時候,她對朕說:等你做了皇帝,就沒有人敢欺負我了,是不是?——她在那個小院子,一住就是五年,五年裡朕都沒有去看過她。十九歲,朕登基做了皇帝。她見到朕,只是一如既往地撲到朕懷裡,說:‘我就知道你會來,現在,我終於等到你了,再沒有人會欺負我,是不是?’”她的眼睛還是那般明亮,亮得讓他覺得炫目。“朕曾發誓,要補償她曾經失去的一切,可是。。。。。。”
“怎麼了?”
南宮凌越苦笑著搖頭:“可是後來,朕發現她經常一個人自言自語,很多以前的事情,也記不得了。朕派人問了才知道,有一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