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母親學了怎樣蒸雞蛋糕,送來一份給我。
我接過碟子,對她說:“謝謝牧牧。”
她奉上小勺,急切地說:“媽咪現在就吃吧。”
其實我並無食慾。她歡歡喜喜看我吃完,接了空碟子下樓,我旋即扭身掙到洗手間裡哇哇大吐,虛脫得站不起來。
我再一次垮了。
儘管心中不願承認,然坐在醫生面前,對方這樣告訴我:“你現在有抑鬱嫌疑。”
“請給我開藥。”
“藥是自然會開;你也要儘量讓自己愉快起來,多出去散心。”他說,“工作壓力再大,也要適時放鬆自己。人不是機器。何況機器也需要保養。”
精神狀況會寫在臉上。我的眼角已有細紋。看鏡子如上刑,我情願不去看。
我說:“謝謝。”
我一個人茫然坐在醫院一樓的藥房大廳,等顯示屏上出現我的名字,便可以去取藥。
周圍各色人等在嗡嗡說話:房子的貸款,兒女的不孝,鄰居的紛爭,本來與我全無干系;我的眼淚忽然又下來了。
我必須立刻將自己再投入工作的狀態中去。
走出醫院,我開門上車,將藥丟到車後排,忽然看見一隻小小紙袋,靜靜躺在角落裡面。
才想起來:這是林兆要我轉交給牧牧的生日禮物。當日一場大亂,已經全然拋在腦後,忘得一乾二淨。
罷了,為何還要讓牧牧收到他的禮物?他不會再來了。
我對自己苦笑。
他不會再來了。
車子到了半路,車窗上忽然現出點點雨水。而後突然呼啦一聲,落下瓢潑大雨,來勢洶洶,縱然我開啟雨刮頑強抵抗,還是極難看清前路。正要開到公司門口,猛見前方路中央有個人影,我急忙踩下剎車,車子堪堪在他身前兩米處停住,驚出一身冷汗。
——是林徐!
我決不會認錯,是他!
我沒有絲毫猶豫,立刻下車,冒雨衝到他面前:“林徐!”
他抬起頭來看我,雙眼無神。
這表情險些使我手足無措。
我奮力將他拉回車上。他沒有絲毫抵抗,坐在副駕駛位上,垂著頭,一聲不響。整個人淋得像落湯雞,雨水溼了一地。
我動了惻隱之心,說:“後備箱裡有毛巾。你等我。”扭頭開門出去。
雨似存了一萬年的量,待到今天才發洩乾淨。風大雨大,我腳步踉蹌,用手臂擋著頭頂,幾乎睜不開眼。我沒有心思去想:為何林徐會出現在此地。
等我拿回毛巾,他已經歪在座椅上睡了。
“林徐。”我輕推他肩膀,把毛巾塞到他懷裡,“現在還不可以睡覺。”
他緩緩睜開眼睛,掃我一眼。
“謝謝。”
他將毛巾搭到自己頭上,許久,方低聲說:“抱歉,連累你一起淋雨。”
“沒關係,回去換一身衣服就好。”
我啟動車子,“你到家後最好吃些藥,預防感冒。”
暖風開起,車中總算不再陰冷。
他看著窗外發呆。
“現在送你回去?”
“我想來上班。”
我手中一顫。
“你……”我臨時改口,“冷不冷?”
“還好。”他的臉色漸漸回覆正常,略笑了笑,“只是忘了帶雨具。這場雨來得突然。”
確實很突然。
我將車開到地下停車場,雨聲頓時不見。
車中沉寂。
“總部已接受你的辭職,派了新人過來接替你的工作。”
我說,“林徐,你已經可以不必再來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