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孝寬在吳希的提醒之下,生生止住了當場就要發作出來的火氣,繼而露出一副和氣笑容。
不過此刻面色惶恐的左龔等人,卻並沒有因此鬆口氣,反而愈發不知所措起來。
他們自然不敢真以為這位紫袍大員是糊塗了,亦或是平白無故想要與他們和光同塵,想要一力替他們將事情壓下來。
因此這幾人此刻頗有些坐立不安之態,想要解釋些什麼卻又終究自覺無力。
被曾孝寬打趣看人不準的吳希,自然是順著對方的話茬拱手請罪。
“確是下官瞧人不準了,倒叫察使與諸位同僚聽了個笑話。”
其人一邊說著,還一邊向左龔等“同僚”們,投去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罷了,今日問了這許久話,本官也已經累得不行了,不如就到此為止。左推官?”
左龔那裡尚沉浸在恐懼之中,此刻被點了名字,卻是一激靈趕忙起身拱手回應。
“下官在。”
曾孝寬卻是故作驚訝姿態:“左推官在抖什麼?”
卻原來,左龔起身之後兩股一直戰戰,也不知道其人心中此刻正經歷著些什麼。
“下官......下官大抵是受了風寒,多少有些不舒服。”他只能是隨意扯了個藉口。
曾孝寬捋須而笑:“嗯,這倒也難怪,這時節奔波勞碌最是易感風寒,要不要請人來看一看?我這護衛中頗有幾個懂些醫術的。”
左龔自是連連擺手:“不必、不必,待下官回去之後,自煮一些薑湯來喝便是,不敢勞煩察使憂心。”
“嗯,也好。左推官啊,這人有病就該治,事有病就得管,否則一旦蔓延深重起來,影響可就越發不可控了啊。”
曾孝寬言語之間意有所指,左龔聽了卻是趕忙再度將頭低得更深了。
不待對方答話,曾孝寬接著道:“本官乏了,卻不知左推官與各位平遙長貳,打算如何安置我等?”
“察使,下官等人早聽說察使要來,已然在城中為您備好了宅院,只等您過去便能住下了。”作為地主的平遙知縣答了話。
曾孝寬似有些訝異:“哦?竟是專門準備了住處嗎?這宅院由何而來,有沒有擾民之事?”
他所謂的擾民之事,自然是指備下的宅院是不是某戶百姓所有,因為他要來才臨時騰空出來的。
平遙知縣有些尷尬地笑著:“擾民之事自然沒有,我們縣裡一個大戶,聽說察使您要到本縣暫住,便主動將住處給您預備出來了。”
這廝話裡所說是一回事,不過實際情況恐怕並不如此。
且不說他們縣中富戶如何就能曉得曾孝寬要來,即便是真的就這麼巧知道了此事,人家與姓曾的這位非親非故,到底憑什麼將自己的宅院借給旁人來住?
“本官看還是算了,我只在你縣中館舍居住便是,若是真住到了百姓家中,恐怕反而會引人矚目。”
平遙知縣哪敢反對:“是是,是下官考慮不周了,館舍也成,下官這就先行去為您收拾。”
曾孝寬卻是抬手阻止:“哎,既是我們臨時想換住處,就不必麻煩知縣跑前跑後了。我與吳察判所部這麼多人,將館舍收拾停當還是容易的。”
他當然不會讓本地官員去為自己整理住處,其實不願意住到平遙縣幫忙安排的宅院,也有不想汾州和平遙縣上下盯著的意思。
畢竟人家安排的宅院,佈置些人手來看護當然就順理成章了。
而若是讓他們去幫著收拾館舍,說不得也會被人家藉機留下耳目什麼的。
平遙知縣一時間目露為難之色,其人隨即看向左龔,卻只見見自家上司此刻正用眼神警告著自己,似乎是在讓自己不要再多生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