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時為趕時間走的陸路,回京時吳希倒是也沒理由,再那般催著大家勞累辛苦了。
船隻飄飄搖搖、不緊不慢,十多天後吳希等人便回到了汴京城。
暫時沒時間去見親友家人,吳希只得令韓三前去沈府尋小吳思報個信,而自己卻領著儀衛們匆匆到皇城覆命去了。
到達汴京的前一日,吳希便已著人從陸路先行疾馳遞了奏疏,因此他到達大內不久之後,便得到了官家的召見。
這一次召見倒是不在某處正殿之上,而是在崇政殿的偏殿,這也就是所謂的“召對便殿”了。
此時的吳希仍然身著素服,配著絲麻之物,畢竟他此來也算是報喪的。
“吳卿,匆匆而去、匆匆又歸,著實辛苦你了。”官家同樣素服坐在殿上,見著吳希入內卻是緩緩開言。
吳希緊走幾步,來在殿中站定,一躬到地:“臣不敢當官家勞問。離京卅日,臣恭問陛下安。”
“朕躬安。張二官,且為吳卿搬把椅子來坐。”
只見官家對身旁的宦官吩咐了一聲,對方便立馬招呼小侍者行動起來,不久便為吳希搬來了一把椅子。
此時,吳希卻不落座,而是繼續稟告道:“官家,歐陽康公於八月初六日薨逝於潁州第,臣吳希拜請官家節哀。”
雖然知道對方必然早已得到了歐陽修身死的訊息,但作為回京覆命述職的使者,他卻是仍不得不將此話再重複一遍。
官家也不意外,只是點了點頭:“朕曉得了。康公薨逝訊息傳到京中之後,朕已下旨輟朝三日並於宮中成服,以重康公哀榮。”
所謂的輟朝三日,自然就是說身為皇帝的他,為歐陽修暫停了三天朝會活動;而成服宮中,則是指他在宮城之內穿著喪服,為臣子發喪。
這兩種行為對一個逝去的臣子來說都是極大的哀榮,也是前世歐陽修所沒能享受到的,也不知這一世為什麼卻有了這麼大的改變。
略微思考了片刻,吳希接著說道:“官家,據臣在潁州歐陽公家中所察,其人簡樸至極,身後竟幾乎空無餘財。臣請官家再降恩澤,為護其喪。”
“可。朕將委中使往潁州,專責此事。”官家仍舊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吳希這才拱手稱謝,隨後坐定於殿中。
“吳卿覺得歐陽康公是個什麼樣的人?”
吳希剛剛坐下,便聽聞官家問出此話,稍稍想了一下後便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康公文起五代之衰,於朋友不以貴賤生死易意,出入大郡華耀皆有政聲,尤喜獎掖後進之學。依臣之見,自是一代文宗能臣。”
對答官家此問,他當然只能撿著好聽的來說,畢竟斯人已逝,便是生前真有什麼劣跡也不該在此時提起了。
官家對此評價倒也滿意:“說得好啊。康公不僅乃是天才文士,更是國之棟樑能臣。”
“而且,當年康公因濮王典禮遭饞臣陷害,一經辭朝竟是終老未歸,實在不能不讓人感嘆。”
吳希補充的這句話,實際上是專門說給官家聽的。
所謂濮王,其實是指先英宗皇帝的生父,也就是當今這位管家的親祖父。
不過先英宗自是被過繼到了仁宗膝下,因此按禮法而言則英宗、神宗都只能是仁宗這一脈的嫡傳了。
但畢竟是自己的親爺爺,神宗皇帝當初還是非常想增加濮王典禮規格的,而在當時歐陽修便是這一想法的堅定擁護者。
這一行為,自然遭受到了禮法大於天計程車大夫們集體反對。
而歐陽修也因為這一次站隊,黯然卸任執政,退出了權力中央。
官家聽得此語,也是沉默一時。
他當然不會承認當初是自己的錯,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