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六日正午,曾正使一行慢慢悠悠,終於抵達了去往平遙縣城路上最後一處驛站。
七八十里的路程,曾孝寬領著人馬不疾不徐走了將近三天,也足見其人對察訪事宜是多麼不上心。
眼前的驛站喚作堯都驛,據說帝堯為唐侯時,曾在平遙縣建立都城,這座驛站的名字大概來源於該典故。
雖然名字取得極大氣,不過驛站的建築形制卻是偏狹,大抵因為原不是建在大道邊上,平素也沒有什麼達官顯貴來走的緣故。
這從驛站驛長的表現中也能窺見一二,其人此刻聞聽有一大隊人馬來到,急急忙忙來到外邊迎接,正小心奉承著曾正使說話。
“這位上官,敢問您這是?”
驛長偷眼去看對方的紫色袍子——他當然不曉得,這是官家為了不使曾正使與屬下吳希同等服色,專門賜下借紫待遇的結果。
不過就算是借紫,也不妨礙驛長得萬分小心地伺候罷了。
“你這廝怎地這般無禮,這是官家欽差河東察訪使曾公,還不趕緊往裡邊迎去?須沒有讓一位堂堂正使在門口回你話的道理。”
曾孝寬尚未開口,其人身邊隨侍的吏員卻是當先呵斥起來。
他倒是有意制止吏員的蠻橫,奈何其人話語已然說出了口,又確是為了維護自己,於是他也只得右手扶著金腰帶一言不發罷了。
驛長那邊已然有了些慌亂,回身望向驛館之內卻又有些遲疑。
曾孝寬察覺到對方似乎有些難言之隱,便開言問道:“這位驛長,可是有什麼為難之處嗎?你且講來無妨的。”
“不敢瞞上官,俺所掌這座驛館原本就不大,且這半個月以來常有一隊官軍在此盤桓不去,因此館中恐怕容納不了您這些屬下全部入內了。”
“是什麼人在此盤桓?哪裡有官軍霸佔驛館,將堂堂樞密都承旨、本路察訪使欺在門外的道理?”曾孝寬身邊的吏員皺著眉頭來問。
驛長萬般無奈:“下吏也不曉得,這些人是陸續到來的,有的來時只是野服,有的穿戴著全身甲冑。而且在這待了半個多月,倒是幾乎每天都有領人出去的,又每天都有領人回來的,端的是怪異。”
“哦?沒有正經官員領著嗎?”曾孝寬此時也來了興致。
驛長略作思考,卻是搖了搖頭:“委實沒見著有正經命官的影子,至少不曾見到有穿官衣的。”
“都不曉得人家是何身份,那你怎麼就敢放任他們住下?沒有查驗公文嗎?”曾孝寬皺眉以對。
“公文倒是有的,卻是潞州鈐轄司那邊的正經公文,蓋了鈐轄大印的。上官您也知道,本州兵馬向來受潞州那邊管轄,鈐轄有什麼軍令與本州相關也不出奇,而涉及軍情的事務下吏是不敢過問的。”
“曾公,且待我去檢視一二,定讓這幫糙漢子讓出一間整潔屋子來便是。”
因為此地離平遙縣城不過十幾裡的路程,無論如何他們今天都是要趕到縣城中安置的。
因此曾孝寬本不願意節外生枝,大不了他只領著自己人在驛站外邊稍駐片刻,待牲畜恢復了精力就接著上路便是。
不過眼見著下屬那個吏員撲了過去,他倒是也沒有阻攔,主要是覺得此地既受地方官軍攪擾,自己捎帶手幫忙解決個問題總是好的。
“誰在本處驛站安置?爾等是哪家的兵馬,速速喚你家領頭的出來與我說話。”
這一嗓子喊出來,卻是直接將院中閒坐的幾名軍卒搞得一愣,不過片刻之後他們便也就恢復了常態,卻是沒有半個人對這名吏員打扮者予以理會。
這位凜凜威風的吏員此刻受到這等冷待,心中如何能夠服氣?
雖說入宋以來,吏員的地位幾乎降到封建時代的最低點,其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