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和氣”的確是宋王朝最重要的政治原則,但這其實從來不能作為地方官懶政怠政的理由。
畢竟“和氣”這種東西其實是相互給的體面,若是有賊廝自己不願和和氣氣,那麼自會有人幫他“和氣”。
更何況如今不是有一個有志於改革的天子,兼一個敢說“祖宗之法不足守”的相公在位嗎?
曾孝寬在得知眼前有一場大戲等著時,便不由得微微正色起來,甚至出使以來第一次堂皇乘上了馬,儼然是要與可能正在欺下瞞上的地方官們做上一場。
隊伍繼續前行不止,不多時便撞見了正在接受“教閱”的鄉兵佇列。
一切都像是設計好的劇本那樣,先是“突然”撞見一眾帶刀著甲護衛的鄉兵們躁動一時。
而後便有州里上的軍事推官,以及本縣知縣、主簿和縣尉之流,急匆匆迎了上來。
在經過簡單的交流過後,對方的州縣官們自然是紛紛恭敬見禮,請求曾、吳下屬的護衛前來稟報,要求當面見使者說話。
曾孝寬倒也沒有不同意的道理,於是吳希只是沉默著陪同對方,接見了汾州軍事推官及平遙知縣一干人等。
“下官汾州軍事推官左龔見過曾察使、吳察判。”左龔領著平遙縣長貳齊齊向曾、吳兩位見了禮。
吳希微眯著雙眼打量著對面的左龔,只見其人卻是個看起來比曾孝寬還要年長些的,兩鬢已然有了些微霜。
不過對方年紀雖說看著不小,但按照軍事推官這個不大不小的職務,以及對方身上那明晃晃的青色官服來看,應該是入仕並沒多久的樣子。
畢竟按宋制,幕職州縣官的遷轉,一般都是嚴格遵循著年限的。
一般來說是三年一任,任滿不得“殿”這樣的最差評價,待守選期限滿後便可以升一階任官。
心中盤算著對方的身份,吳希卻也沒有怠慢了對方,隨著曾孝寬一同下馬向對方還了禮,卻是沒有當先開口答話。
畢竟有曾孝寬這個長官兼長輩在不是。
“左推官,今日在此有公幹嗎?”
曾孝寬幽幽來問,卻是顯然先入為主覺得對方有貓膩,語氣上頗有些不客氣。
左龔當然不曉得對方的怨氣自何處而來,但到底也是在官場中摸爬滾打過一番了,倒也絲毫沒有遲疑便答了話。
“縣官今日在此監督本州義勇鄉兵教閱,卻是不巧擋住了察使的路,實在是罪過、罪過。”
曾孝寬心中冷笑幾聲,卻是接著道:“哦,那可真是巧了,倒真是正合本官此行目的。”
左龔果然當即展顏:“是啊,察使,下官也沒想到您來得這般湊巧。”
“既然這般湊巧,莫不如察使在此稍駐片刻,與義勇鄉兵們當面談一談如何?”
見雙方沒人往正事上面去提,吳希卻是順水推舟提出了面談的要求。
畢竟這一齣戲終究是要演出來的,他也實在不想在無謂的言語上閒費功夫。
況且即便稍後前來面見的人員,真的全都是對方安排好的,也多少能夠反映出些許真實情況,只看問話者有幾分能耐罷了。
“這......”左龔欲言又止,卻是顯出了些許猶疑姿態。
一旁的平遙知縣適時搭話:“推官,察使既要與義勇面談,我輩可是沒有阻攔的道理的。”
左龔似乎恍然大悟一般,當即順勢答應了下來,順便還對自己的猶疑賠了罪,只說剛剛是怕無知百姓衝撞了上官而已。
對此,吳希自然是撇了撇嘴,心道這廝的表演痕跡未免太重了些,不過卻也忍耐著未曾發表意見。
雖說確定了要與義勇鄉兵們面談的事宜,但此事終究是不好在官道上佔道進行的。
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