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嘲一笑之後,吳希便也沒有去深思彼輩到底信他幾分。
反正他原本也只是希望自己故作貪婪的表現,能夠對左龔等人起到一些安撫作用,以免對方驚懼之下,再去做出什麼不必要的舉動。
例如對今日召集來的,假作義勇鄉兵的民眾行逼迫之舉,亦或是著急忙慌毀滅那些欺下瞞上舉動的證據。
雖說這些混蛋舉動大機率無法完全避免,但哪怕只是稍作遲緩,於國於民也終究是好事來著。
漫步在平遙縣館舍之中,吳希心中不停做著思考,不僅在覆盤今日所見所聞,更在計劃著後面如何將今天之事收場。
索賄什麼的自然是胡亂來說的,別說他在官家的各種賞賜下原本就不缺錢,即便真的缺錢,他也實在懶得去收這些地方官們的幾筆小賄賂。
本朝對於官員受賄的懲治,雖不像後世那般嚴格,但若是被查實了貪贓枉法,這一生的仕途便也就此毀了。
而且“爾俸爾祿,民脂民膏”,作為來自後世的一個標準憤青,他又如何能夠下得了狠心,去從平民百姓口中奪食呢?
“郎君,您小心!”
正當吳希想得入神的時候,陡然間聽到了來自韓三的一聲提醒。
抬眼望去,卻是右側一名正忙著灑掃的禁軍護衛,沒有留意到吳希轉悠到了此處,此刻正端著一盆水要往他這邊潑灑。
在韓三的提醒之下,吳希自是匆匆向後邊撤了一步,不過同時那名正準備潑水的護衛,也是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動作。
“你是怎麼做事的,沒瞧見我家郎君在此麼?!”
韓三瞧見自家郎君未被潑中,鬆了一口氣之餘,卻是逮住那名禁軍護衛呵斥了起來。
吳希曉得對方是出於對自己的忠心耿耿,不過此事原本也有他的責任來著。
別說沒有被水潑到,便是真被潑了,估計也是他會慚愧於自己耽擱人家幹活了。
“三哥,無甚大事,你又何必發這麼大的火?”吳希含笑出言勸解了一聲,隨即揮手示意,“不怪你,且去忙吧。”
那名年輕的護衛原本都有些惶恐難耐了,此刻自然是如蒙大赦,一邊向吳、韓二人告罪,一邊連忙端著水盆逃開了。
韓三本來還想教訓對方几句,不過看著自家郎君滿不在乎的樣子,卻是終究忍耐了下來。
“郎君,有些時候,你還是不能對部下太過優容,這些人都是些畏威而不懷德的主。”
面對韓三難得有一次的勸諫,吳希自然是微微正色以對:“這我是曉得的,不過畢竟也沒多大事,三哥何必發這麼大的火氣?”
韓三卻是嘆了口氣:“郎君,真不是僕小題大做,您就沒覺得這些天來,這些人越發懈怠起來了嗎?之前僕領著他們往周邊去做查探時,他們便紛紛有些敷衍姿態,何止是今天這一件事情有所體現呢?”
吳希自然曉得,對方所謂的“周邊探查”,便是此前在堯都驛時他所做的安排。
其實當時他領人出去時倒還好,沒有人敢去挑戰他這個正牌察訪使判官的威信。
但據韓三和韓銳兩個人所說,這些人到底確實頗有些不配合的舉動。
不過稍作思考過後,他還是嘆息道:“本不是咱們自家的人馬來著,人家雖說領了潞州郭府君的命令,不得不來一路護送我等。但有些懈怠之態倒也尋常,左右此行將終,我看就沒必要再行生事了。”
韓三雖說心中仍舊有些憂慮,不過自家郎君話說到此。
且如今已是十月末了,距離完成此行任務,也只差個到太原府點個卯而已,於是便也就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全憑郎君吩咐便是,那僕就先去忙了,且為郎君收拾出一間整潔屋子來,好讓您稍解疲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