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盤般的動靜,更是聽得人心動神搖!
斜倚在一張墊了厚厚的皮褥子、椅背上還靠著倆湖綢面枕頭的太師椅上,段爺一邊捧著個紫砂茶壺暖手,一邊斜眼瞧著庫房門口送進來的幾筐大子兒,很有些不耐煩地晃了晃腦袋:“我這手底下就真沒幾個能用的人!就這些個大子兒還抬進來幹什麼?都說了多少回,場面上的事兒得做得漂亮,這才能好好在私底下發財!這三天淨掃了這麼多私煙館子,當場沒收的總得有幾個現錢不是?”
心領神會地一點頭,站在段爺身邊的一個貼身跟班頓時扯開了嗓門吆喝起來:“那大子兒都甭朝著庫房裡頭抬了,就擱在外間叫人瞅著!嗯段爺,咱是不是做戲做全套了,在每筐大子兒上頭,再灑幾塊大洋、幾張票子?”
略略動了動下巴頦、算是點頭答應,段爺卻又緊跟著補了一句:“也甭太招人眼紅!每筐大子兒上頭灑三五塊大洋、七八張票子就是了!灑的太多,那人家還不一定以為我發了多大財呢!”
點頭哈腰地答應著段爺的吩咐,再吆喝著幾個抬著一筐筐大子兒走進庫房的巡警把大子兒給搬了出去,站在段爺身邊的那跟班扭頭朝著幾個正在算賬的賬房先生吆喝道:“怎麼著啊?這賬都算一晚上了,倒是算出來個數目字沒有?!”
壓根都沒搭理段爺身邊那跟班的吆喝聲,幾個賬房先生依舊是雙手飛舞地打著兩個算盤,時不時地還能騰出手來數數桌上剛送過來的大洋、票子,或是拿著個毛筆在賬本上記上一筆數字。
差不離又耗了半個鐘點的功夫,四個賬房先生幾乎同時停下了手裡的夥計,彼此間伸著手指頭比劃了個數目,這才在各自面前的兩個賬本上同時記下了兩個數字,再同時站起了身子,各自捧著兩個賬本走到了段爺的面前。
垂著眼睛瞅了瞅那些賬房先生手裡捧著的賬本,段爺伸手取過其中一本藍色封面的賬本走馬觀花似的瀏覽過後,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今兒弄來的這數目,也就只能算是個勉強!另外一份賬呢?是多少?”
朝著段爺比劃出了三根手指,其中一個賬房先生悶著嗓門應道:“照著老規矩,是您手裡這本賬的三成!該送去的各路孝敬、例錢,也全都照著這本三成的賬目開銷的。有幾處身後根骨硬的私煙館子,主家都照著三倍賠過去了,再給送了一份厚禮,也是在這三成賬目上開銷!”
把幾個賬房先生手裡捧著的藍色封面的賬本全都取到了自己手裡,段爺懶洋洋地把四本賬簿擱在了自己的腿上:“照著老規矩辦事就是輕省得了,你們幾個也是照著老規矩,兜吧!”
齊齊朝著段爺拱手一揖,四個賬房先生很是熟練地走到了各自算賬時坐著的八仙桌旁,雙手撩起了長衫下襬,再用一隻手把長衫下襬的兩角攥在了手中,另一隻手卻是抓過了八仙桌上堆放得整整齊齊的大洋,著長衫下襬挽成的布兜裡不停地扔了進去。
眼瞅著那幾個賬房先生一把接一把地抓著桌子上的大洋,段爺身邊兩個跟班中,有個頭回見到這場面的跟班禁不住湊到了段爺耳邊低聲說道:“段爺,不就是幾個算賬的麼?犯得上給這麼大價錢?
乜斜著眼睛,段爺打從鼻孔裡哼道:“不就幾個算賬的?這四九城裡,聽說過‘錢糧判官’的名頭沒有?”
微微一皺眉,方才朝著段爺發問的那跟班立馬閉上了嘴巴
就打從有明一朝開始,官面上就一直有那麼句話——天下十分,七分歸朝廷管轄,三分歸紹興師爺排程!可真要是認真計較,那這句話還都是給朝廷留了幾分顏面的
從最底下的縣官開始數算,上任伊始就得隨身帶上個紹興出來的錢糧師爺和刑名師爺,這才能應付得了那些個油滑得泥鰍似的小吏,要不然政令都出不了衙門大堂。有時候撞見些昏聵些的官兒,那這一縣之地上面真正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