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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等坐在二葷鋪子裡的主顧聽明白那素菜落進滾燙葷油裡時的爆響聲,一把粗鹽、一勺清水已然入鍋,捎帶著一張黑漆漆的水柳木鍋蓋也扣到了鍋口上。
時辰不大。一盤子葷油熬白菜已然擱到了方才出聲吆喝的主顧面前,捎帶著燙熱的四兩多少兌了些水的老白乾,也都一塊兒放到了那半明不暗的爐子旁拿鐵皮子敲出來的小擱板上——四九城裡大冬天的rì子口兒,要是沒這藉著爐火熱氣暖著盤子的傢什,那一盤子菜上桌之後,都等不得主顧吃上兩口,只怕那菜上頭已經能凝起了白乎乎的油花,登時就得沒了吃口、看相!
人都說一家子人過rì子得是同甘共苦,可真是輪到了那些靠著一家之主下力氣養家的窮門小戶。這話就還真得兩說?
朝著死裡頭下力氣掙命,一天下來也就能換回來一家的嚼裹兒,正經過的就是手停嘴也停的rì子。這要是不讓下力氣掙飯吃的老爺們見天兒沾點兒葷腥,只怕半拉月下來人就得累得脫了形,再壯棒的漢子也撐不過半年。
可一共就能掙下來這麼仨瓜倆棗過rì子的小錢兒,真要是奔著同甘共苦了去,那誰家也都吃不起不是?
於是乎,四九城裡下力氣賣命的苦人兒也就都只能先顧著自己的嘴巴肚腸。擱在外頭二葷鋪子裡好歹沾點葷油充飢果腹、喝兩口老白乾活血祛乏,回家裡頭再把掙回來的那點兒糧食朝著灶臺上一擱。這才朝著炕上一倒,在一家老小吃得淅瀝呼嚕的動靜中打起了呼嚕……
誰都心疼自己家裡頭老婆孩子,誰也都盼著能伸直了腰桿子讓家裡人過得體面點兒,可是……
就這世道、年景,誰又能有轍呢?!
估摸著是瞅著外面天冷得邪xìng,再加上今兒像是活兒好、多掙了倆錢。幾個彼此間相熟的苦力一人湊了十來個大子兒多要了一掛豬下水炒了,一人再格外添了二兩老白乾,圍著火爐子多喝了兩口,也就順口扯開了閒篇兒:“我說老哥兒幾個,今兒咱們這趟活兒。倒是真來得輕省?”
“可不麼?瞅著天兒都傍黑的坎兒上頭,我還尋思今兒掙來的幾個就夠家裡頭喝一口棒子麵兒稀湯,正犯愁的坎兒上頭,可就來了這趟活兒!”
“還輕省呢!八輛大架子車上堆得高高的蓋著油布,我還當死沉死沉呢!可沒想到一上手,好懸就閃了我這老腰——那一車玩意估摸著都沒二百斤分量!”
“老哥兒幾個,您幾位倒是琢磨過沒有?那八輛大架子車上,到底是擱著些啥玩意?”
“琢磨那幹嘛?就現如今這年景,能得著了這麼輕省的活兒,三四條街遠近、一身白毛汗都沒出來就掙兩塊錢,咱哥兒幾個就偷著樂吧!來,哥兒幾個吃著、喝著!”
都是下力氣討活路的苦人兒,餓著肚子的時候也都沒那麼多客套講究。不過一壺熱茶的功夫,整整一掛豬下水已然叫幾個飢腸轆轆的苦人兒吃了個淨光,捎帶著連酒壺裡頭那多少兌了些水的老白乾也喝了個乾淨。
意猶未盡地抹了一把難得油膩一回的嘴唇,幾個下力氣討活路的苦人兒懶洋洋地站起了身子,各自把擱在腳底下的褡褳拾起來搭在了肩膀上,轉頭朝著二葷鋪子門口走去。
自己倒是已然混了個滿嘴油、肚兒圓,可家裡頭還有好幾張嘴等著吃呢!
才剛挑起了油漬麻花的門簾,迎面撞進二葷鋪子的幾個壯棒漢子頓時讓聊起了門簾的那力巴吆喝起來:“唷…。。這不是……您幾位……”
上下打量著那幾個迎面撞進了二葷鋪子的壯棒漢子,剛混了個酒足飯飽的力巴頓時嘬開了牙花子!
也就在片刻之前,僱了自己